刘正茂闻声也走到门口,好奇地翻看三轮车上的旧瓷器。他特别留意器物的底部,寻找是否有款识。二十件瓷器翻看下来,只有三件底下有字:一件粉彩花瓶底部写着“咸丰”年号,另外两件则是“光绪”年号,其余的都是光素无款的白胎或普通民窑货。
“舅舅,这一堆花了多少钱?”刘正茂问道。
华孝义想都没想,脱口而出:“十八块!”他暗自把价格往上虚报了三块,想显得自己更会讲价。
“不贵,你下午得空把它们送到阴家村那边去吧。”刘圭仁吩咐道,觉得这个价钱还算公道。
“舅舅,那垃圾场老头那儿,除了这些瓷器,还有别的什么老物件吗?”刘正茂直觉舅舅这趟买得相当划算,别的不说,光是那个有明确咸丰款的花瓶,几十年后价值就难以估量。
“有倒是有,”华孝义一边扒拉着午饭一边回答,“他还有个长满绿锈的铜家伙,像个鼎,我看着锈得厉害,就没问价。”
“长绿锈?大概有多大?”刘正茂心里一动,铜器生绿锈是常见现象,但如果是老铜器,那意义就不同了。
“大概这么大!”华孝义放下碗筷,用双手比划了一下大小。
刘正茂看着舅舅的比划,那器物似乎不大不小。他沉吟片刻,说道:“舅舅,下午你有空的话,带我去看看那个铜器吧。”
第一次单独出门收货,华孝义心里其实有些发虚。他麻着胆子,试探性地把收购废旧瓷器的价格多报了三块钱——原本只花了十五块,他却对姐夫刘圭仁报了十八块。交钱时,他手心微微出汗,眼神躲闪,一直暗中观察姐夫的反应。见刘圭仁并未流露出任何质疑的神色,只是点点头就转身去忙别的事,华孝义悬着的心才悄悄落下,心底甚至隐隐生出一个念头:或许以后都能用这种法子,从姐夫这里多赚几个零花钱。
这时,刘正茂对那个锈迹斑斑的铜器表现出兴趣,正好转移了话题。华孝义赶紧接话,语气带着几分讨好:“可以啊,等吃完中饭,我带你过去看看。”
下午,三人一同来到郊外的垃圾堆放场。看守场子的老头正坐在棚屋门口打盹,听到动静抬起眼皮,看见上午来过的华孝义,这次还带着一老一少两个陌生人。他慢悠悠站起身,拍了拍裤子上的灰,脸上挤出些笑容招呼道:“同志,你怎么又来了?”
华孝义没什么城府,直接说明了来意:“我姐夫和外甥想来看看你上午拿给我的那个铜家伙,你再拿出来给他们瞧瞧吧。”
“哦,那个香炉啊?你们等等。”老头说着,转身钻进他那间昏暗破旧的工棚。不一会儿,他费力地抱出一个布满绿锈的四足方鼎,小心翼翼地放在泥地上,“就这个。破四旧那阵子,一帮小年轻不知拆了哪座庙,把这玩意儿当垃圾扔这儿了。”老头用脚轻轻踢了踢鼎足,发出沉闷的声响。
刘圭仁递了一支烟给老头,客气地问:“老人家,除了这个,您这儿还有别的铜器吗?”
老头接过烟,别在耳朵上,摇摇头:“没了。金属家伙事儿紧俏,有点用的早让人捡去卖废品站了。这个香炉能留下来,也是运气。那年头乱得很,外地来的红卫兵搞完破坏,急着走,才把它扔在这垃圾堆里,让我捡了个漏。”他指着鼎的内壁,那里被烟火熏得漆黑,“你看这里面,烧得黢黑。冬天冷得受不了,我就用它烧点柴火取暖,用了快十年了。”
刘正茂站在一旁,一直沉默地观察。他虽然不懂文物鉴定,但直觉告诉他,这绝不是什么普通的庙里香炉,更像是一件颇有年头的古代青铜器。他不动声色,故意采用欲擒故纵的话术:“老人家,这炉子您留着冬天烤火不是挺好?买个新炉子还得花不少钱呢。”
老头叹了口气,脸上露出些无奈:“今年用不上喽。再过个把月,这垃圾场就要拆了,新的填埋场修到星沙县的老山里头去咯。我也要回老家了,正抓紧处理这些年攒下的破烂呢。”
“您这些年都收了些什么废品?能让我们看看吗?”刘正茂顺势问道。
老头打量了一下衣着整洁、眼神清亮的刘正茂,摆摆手:“小同志,我收的都是别人不要的垃圾,脏得很,你肯定看不上。”
“没事,我们就是好奇,随便看看。”刘正茂坚持道。
“行吧,反正那些破瓶子烂罐子,还有那堆烂家具,都堆在那儿。你们要看就看吧。”老头指了指不远处分成两堆的瓷器和旧木料。
华孝义带头走向那堆瓷器。刘正茂跟过去看了看,大部分是寻常百姓家用的碗盘和腌菜陶罐,品相普通,甚至有些已经破损。完整些的花瓶和罐子,上午已经被华孝义挑走了。刘正茂随手捡起几个瓷碗瓷盘,翻看底部,大多光素无款,是民窑的日常用器,价值不大。他连续翻看了好几个,都有些失望。
倒是刘圭仁心细,在翻到第五个碗时,发现碗底有“天义华”三个繁体字。他把碗递给刘正茂:“正茂,这个碗底有字,你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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