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定夺？”
一阵莫名的怒火涌上了心头，萧怀煜皱紧了眉头，啪地一声合上了手中的奏折，沉声怒道：
“朕说什么便是什么了吗？朕说让你们都滚去上战场，你们去吗？”
几位大臣瞬间跪了下来，以首贴地，个个都如履薄冰，不敢说一句话。
就在气氛极度紧张的时候，一个战战兢兢地声音打破了这份沉寂：
“陛下若是需要老臣上战场，老臣即便是手无缚鸡之力，也愿披挂上阵，以效忠陛下！”
萧怀煜勃然大怒，气得两眼一黑，拿起桌上的奏折就砸裴尚书：
“你是嫌朕的皇位坐的太久了吗？朕告诉你，你死了不算什么！你就是死一百次，这仗它也打不赢！”
“陛下息怒啊！龙体要紧，陛下息怒！”
萧怀煜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以手扶额，缓缓地坐了下来。
他真的觉得，自己早晚会被这群老东西气得，比他们还早死。
就在这时，温丞相跪直了身子，面不改色，一字一句地道：
“陛下，依老臣拙见，此时不宜出兵，也不宜交战。眼下临近除夕，一旦交战，必会有数万将士们被迫与家人分离，此举实属不得人心。”
“朕知道。”
“老臣认为，此事最好先僵持着，拖到来年春天，气候转暖，那时才是有利于作战的好时机。”
“哼，温丞相说的倒是轻巧，僵持战局，又哪里是这么容易的事情。”
跪在一旁的林老将军，挺直了脊背，皮笑肉不笑地嘲讽了一句。
“这……林将军所言极是。”
真的好心累，真恨不得把他们拖出去全砍了，听得朕心烦！
萧怀煜不耐烦地闭上眼睛，揉了揉太阳穴，轻启薄唇问道：
“那老将军有何高见？”
林将军拱起双手行了个礼，一字一句，不卑不亢地道：
“老臣愿意重披战甲，挂帅出征！此战一日不胜，老臣便一日不归！还请陛下恩准！”
说罢，老将军还对着萧怀煜郑重地叩了一首。
身后的林祈一脸的担忧，刚想伸出手拉住父亲，却又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硬生生地收回了手。
父亲总是那么执拗，他要做的事情，从来就没有任何人能够改变。这么多年了无一例外，这次定然也会是这样。
萧怀煜沉默了良久后，沉着脸，冷声道了句：
“准了。”
“臣叩谢陛下。陛下，老臣还有话要说。”
“说。”
“老臣戎马一生，为大宁保疆卫国，从来都不是为了什么忠肝义胆，更不是为了家国天下之大任。”
“臣之前在战场上，总想着多立些军功，这样臣的家人便可多些荣华富贵，多些安稳日子可过。”
“如今臣老了，还愿挂帅出征，以命相搏，是为了老臣的女儿。臣在战场多打些胜仗，是为了让小女在后宫中少受些委屈，而不是像如今这般受了委屈，还要任人指责。”
林老将军的一席话，成功提醒了萧怀煜，林柚不仅在他眼皮子底下被贤妃给算计了，还一路跑到紫宸宫摔了一身的伤。
想到这里，萧怀煜瞬间冷下了脸，怒气与杀意涌上心头，咬牙切齿道了句：
“朕知道了。”
“老臣谢陛下成全臣的爱女之心。”
“户部尚书。”
“微臣在。”
“传朕旨意，将瑾贵嫔的父亲贬出京城，无召永不得入京，职位交于户部拟定，明日呈上来。正三品翰林学士杜叶，官降两品为正五品中侍大夫。”
“微臣遵旨。”
“陛下，这恐有不妥吧？”
御史大夫苏大人立刻出言规劝道：
“陛下，此二人在公务上并无不妥，遭如此贬斥，恐难以服众啊！”
“苏御史是在教朕做事？”
“臣惶恐。”
“既然苏御史知道如何服众，想来是比朕更适合做这个皇帝，不如朕将这皇位让给你坐？”
“陛下恕罪！臣绝无此意，绝无此意啊！还请陛下明鉴啊！”
“滚！通通给朕滚出去！”
“微臣告退。”
几位大臣赶紧叩首谢恩，转过身拔腿就跑。这昏君，他们真是一天也伺候不下去了。
“老将军还有事？”
所有人都走了，就只有林老将军还在原地立得笔直，一动不动，丝毫没有要走的意思。
“老臣还有一事想问陛下。”
“老将军请说。”
“老臣敢允诺陛下，此战不捷终不还，不知陛下可否允诺老臣，护小女一世周全？”
“……”
萧怀煜皱紧了眉头，盯着桌上的一堆乱七八糟的奏折，不知该说些什么好。
一世周全，谈何容易？
他的母妃，还有海棠，都惨死在了这暗潮汹涌的深宫里。
这些对他重要的人，他一个都没有护住。
如今叫他承诺，护林柚一世周全。
萧怀煜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做到，他心里一点底都没有。
他也想护她周全，可她今日这般狼狈，就是发生在他的眼皮子底下……
“老臣余生，也就这么一个愿望了，恳请陛下成全。”
“好，朕答应你。”
萧怀煜看着老将军沧桑的脸上满是慈爱与恳求，那一瞬间，他突然喉咙一酸，做出了一个郑重的决定：
他萧怀煜此生，定要拼尽全力，护林柚这一世安稳。
就像林老将军护着她那样……
“老臣叩谢陛下。”
萧怀煜一言不发，目送着那个苍老又笔直的背影迈着稳健的步伐走出了御书房。
他突然觉得，林老将军好像也没有他想的那么不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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