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说话的功夫间,厉鬼因无法站立而恼怒。
它似是十分饥饿,张开了那张恐怖的血盆大口。
鬼伸出那长长的巨臂,抓向四周。
一大把‘人’被它捏在巨掌中,人们痛苦的哀嚎,害怕得瑟瑟发抖,可同山县的规则约束了他们,使他们无处可逃。
于是活人被鬼抓住,饥饿的鬼将这些人当成食物一般,塞入嘴中,大口嚼用。
大量活人惨死。
血浆顺着厉鬼的嘴角淌下,如血流成河。
这些同山县的人们见此情景,一部分人哀嚎,一部分人欢呼。
欢呼的人站了起来。
他们观察厉鬼动静,见到鬼想起身,便猜想鬼的需求,于是组织人手,逼迫一大部分哀嚎者将这如小山一般的厉鬼扛抬起来。
提灯者引导下,大量人如潮水一般涌来,扛抬厉鬼。
集整县之力,将这偌大如山一般的鬼躯扛在肩头。
鬼凌驾于众生之上,匍匐于百姓之顶,它不需要再迈脚、提手,自有百姓替它代劳; 待它饥饿时,它伸手摸向四周,那些如蝼蚁般的人们温顺的任它抓住,任它将这些人吞吃入口。
一时之间四处血迹斑斑,同山县沦为血的鬼域。
……
这一幕场景恐惧阴森,突破庞知县的认知与想像,惊得他肝胆俱裂,不知该如何说话。
就在这时,赵福生叹了口气:
“臧雄武,这就是你想要让我看到的画画吗?”
她话音一落,一道幽幽的叹息声响起:
“精彩吗?”
纸人张回应她的话了。
“五十多年家,我家出事之后,初时一心一意想要报仇。”纸人张的语气平和,听不出怒火与愤世疾俗:
“我当时无权无势,也无力量傍身,后冒死进入地狱,想求助于臧氏先祖。”
可惜他此行却失望的发现:在他心中,本来以为当年英明神武的先祖,死后竟然也厉鬼复苏,化为镇压地狱的可怕鬼物。
这一发现令他十分失望。
同样让他失望的,还有他的兄弟罗刹。
罗刹在生时,曾嫉恶如仇。
“我那兄弟曾发下大誓愿,说他在生为差役,死后愿为鬼差,揖拿恶鬼,愿人间无鬼。”
纸人张的语气里带着几分唏嘘:
“誓言尤在,已物是人非。当他死亡不久,竟然也会厉鬼复苏。”
说到这里,他冷笑了几声:
“人真是脆弱,在生时无法掌控命运,死后也无法掌控自身——”
赵福生听他说完,却并不像早前与他讲话一般愤怒。
纸人张此人心性偏激,剑走偏锋,认定的事一意孤行,刚愎自用。
“其实他做到了承诺。”赵福生平静的道。
“什么?”
纸人张本来正滔滔不绝述说当年往事,却被赵福生一句轻叹打断。
他沉默半晌,接着又追问了一声:
“你说什么?”
“我说,罗刹做到了他的诺言。”
“哈哈哈——”
纸人张放声大笑,似是觉得讽刺极了:
“他厉鬼复苏,头在我这,身躯被镇压,最后落到你手上,你给他弄了个畜牲的脑袋,马不马、人不人的——”
“他死后确实厉鬼复苏,但它复苏之后,法则是镇压厉鬼。”
赵福生并不受他话语影响,而是说道:
“它会揖杀、镇压厉鬼。”
纸人张冷冷道:
“它也杀人。”
“你错了。”赵福生摇头。
“我错了?”纸人张有些不信,接着又觉得她的说法十分荒谬,笑道:
“我错了?!”
赵福生依旧道:
“对,你错了。”
“不说远了,四十多年前,刘化成寿宴之上,你曾亲眼目睹无头鬼厉鬼复苏杀人——”纸人张语气阴鸷。
赵福生道:
“对,它当时杀人了。”
纸人张听她这前后矛盾的话,一时诧异:
“那你——哦,原来你是这个意思——”
他也是聪明人,一下明白赵福生话中之意:
“它不是杀人,它只是遵循本身法则。”
罗刹因被砍头而死,厉鬼复苏之后,厉鬼首要法则:拼凑残躯。
“对。”赵福生又点头:
“它们并非有意杀人,只是想要拼凑身躯,所以它寻找适合的头颅。”
杀人只是结果,而非因。
无头鬼差是在寻找适合头颅的过程中,导致了失去脑袋的人死去罢了。
“荒谬!”纸人张叹道:
“真是荒谬歪理,虽说你讲得头头是道,可它杀人却不争事实——”
“是。”
赵福生点头:
“它始终杀了人。可你认为它罪大恶极的缘故,是因为你内心深处仍将鬼差当成你朋友的缘故,对它期待过高,因此失望过多。”
纸人张一下愣住。
他还没有现形,可是他的声音消失了片刻功夫。
赵福生能感应得到,他的气息还在,纸人张还没有走。
他短暂的安静,证明他被赵福生的话影响了,此时不知道该如何回应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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