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分钟后，鼓鼓的坟堆被挖平。
半个小时后，暗红色的棺木露了出来。
方青山对着几个汉子喊道：“开棺”。
一个人拿着羊角锤，将棺材四角的钉子拔掉，四个大汉各抬起棺盖的一角。
随着棺盖被打开，在场的许多人转过了身。
方沐雪却一动不动的盯在那具白骨上，作为一个死过一回的人来说，她觉得死人不可怕，尸骨更不可怕，可怕的是阴险歹毒的小人。
一个里边穿着军装，外边穿着白大褂的中年男人，首先拿起头骨对着阳光看了看。
又用小刷子刷着药水仔细检验了一番，其他重要部位的骨头也用同样的方法检验了一番，随后拍了照，
最后用镊子夹起一小块肋骨装进一个透明袋子中。
方沐雪知道，这个叫董刚的叔叔是爷爷请来的法医。
扭头看了看渣爹，发现渣爹眼睛盯着白骨，一脸平淡漠然的样子。
难不成渣爹不知道这是在干什么？
思及此，方沐雪轻咳了一下，对着沈向东说道：
“这个穿白大褂的是我爷专门找来的法医，法医的职责就是验尸，他们不光能看出刚死之人的死法，还能根据一根白骨验出死去多年之人，生前是因何而亡。”
说完，方沐雪瞧了瞧渣爹，发现他眼睛瞄着别处，一脸无所谓的表情。
怎么会这样？
依照渣爹的心性，若奶奶的死真跟沈向东有关，他不可能是这副表情。
难道，奶奶的死真的跟他无关？
董刚取完骨头后，对方青山说：“方叔叔，根据我多年从业经验来看，方阿姨排除外力击打致死，至于是否是中毒，我得把这块尸骨带回所里化验。”
方青山点点头：“我知道”。
方青山内心里不希望老伴是被龌龊手段害死的，但为了消除内心的疑虑，又不得不这么做。
棺盖被重新钉上，四个大汉抬起棺木向大青山半山腰前行，那里有方青山昨天请人挖好的坟坑。
“雅兰她娘，你就安心的住到新房子去吧，那里地势高，你的房子再也不会进水了，你就在那里守着咱们的家，等着我去跟你团聚。”
方青山一只手扶着棺木，跟随着四个汉子前行，一边喃喃自语。
尽管是从沙场走出来的汉子，却在面对已故爱人的尸骨时，还是红了眼眶，一路上眼眶就没干过。
方雅兰跟在父亲身边，小声的安慰道：“爹，我妈明白你的心意，她会在九泉之下保佑你长命百岁的。”
“傻孩子，有几个人能长命百岁，我都快七十了，还有几年好活的，巴不得早点去地底下陪着你妈。”
方青山抽回仅有的一只手，用袖子抹了抹眼泪，看到后头跟着的沈向东，心里百感交集。
如果沈向东真的是潜藏在宝贝女儿身边的狼崽子，他不把这个狼崽子除掉，怎么放心去地底下见老伴，又怎么对得起老战友把女儿送给自己的恩情。
方沐雪注意到，那个董爷爷眼睛一直没从妈妈方雅兰的身上离开过。那种眼神中包含着一种难以言说的感情，有慈爱，有欣慰，有温情。
董成贵发现方沐雪有意无意的盯着他看，有些不好意思的收回了目光。
故作轻松的跟方沐雪攀谈：“你是青山兄的小孙女沐雪吧？”
“嗯，董爷爷，很高兴见到你，感谢你来参加我奶的迁坟仪式。”
“孩子，不用客气。我跟你爷爷是战友，你爷爷当年救过我的命。当年打鬼子，有一次打伏击战时，你爷爷窝在我左边几米处。
看到一颗炸弹朝着我的方向丢过来，不顾一切的扑到我的身上。最后我毫发无损，你爷爷却永远的失去了右臂。”
说到当年的事情，董成贵热泪盈眶，战场上的兄弟情，是用命换来的，那种感情是亲兄弟之间也无法拥有的。
青山兄为了救他失去一条手臂，还失去了做男人的资本，他仅仅是还了他一个女儿而已。如果青山兄肯同意，他宁愿把儿子也一并送给他。
老一辈军人之间的感情，方沐雪不懂，只能说着一些似是而非的话安慰着。
董刚却早就跟走在一处的方启航聊上了。
“小伙子，今年多大了？”
方启航抬起头，看了看身旁高大威武的兵叔叔，眼里是藏不住的羡慕之色。
“叔叔，我叫方启航，今年十五了。”
“嗨，傻小子，你爷爷跟我爹是兄弟，那我跟你妈就是兄妹了，这样算起来，你得叫我舅舅才是。”
“舅......”
方启航有些不好意思叫出来，他妈是独生女，冷不丁出来一个舅舅，他有些不习惯。
“叫不出口是吧，我叫董刚，你叫我董舅舅好了。”
“嗯，董舅舅。”
“欸，好外甥。”
董刚摸了摸方启航的脑袋，眼中满是慈爱：“我在省公安厅工作，你以后要是到省里，可以去找我。”
“好的，董舅舅。”
走在最后的方亦舒看到这一幕，不屑的撇了撇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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