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来瑞王妃？江家五房的那个女娘？”
“咦？那雅间似有男子的声音？”
“清闲贞静，守节整齐，行己有耻，动静有法，是谓妇德。嫁入……言行举止需当得上雍容气派，否则辱我大荆朝颜面，还未嫁去……便四处游走，不守礼法，丢人现眼！”
这些文士张口“之乎”闭口“者也”，听闻风吹草动，个个面红耳赤批判起世风日下，俨然还未亲眼得见，便好似雅间里的男女已经在白日宣淫。
路人听闻，纷纷驻足凑热闹。
这些人嚷嚷间，甚至有人义愤填膺地说要去宫门口上达天听，跟风者寥寥。
兰秀的脸色乍白乍红，平日里伶牙俐齿，这会儿却是一个字都辩驳不出来。
菊素、梅香和兰秀面面相觑，脸色惨白。
“我去找……二老爷！”菊素当机立断，自家老爷不知在何处，脑子转了一圈，老二江河经常喝花酒的地方离这里还比较近。
只是外面的男子围了个水泄不通，她压根出不去。
正当她无计可施之际，雅间的门“吱呀”一声开了，一个举止端庄身若拂柳的女子现出一个背影。
“江四娘无德无节，何以做女子表率？还巾帼不让须眉，如此巾帼，辱我大荆威名，实乃大荆棘耻！”
不知是谁提起了“巾帼不让须眉”这道称赞。
这朝代赋予女子的权力多在内宅，即便当初萧开胤凯旋回京，江青姚盛名累累，可当有人提起巾帼不让须眉，红颜更胜儿郎这些言辞，众多郎君都在家中被打压过一段时日。
他们素日在家是顶天立地的存在，妻妾乃至老母都是将他们当作整个家的支撑，事事顺从、恭敬。打从“巾帼不让须眉”的言论出现后，不止一户人家的女娘生了“反抗”的心思，从乖巧懦弱的鹌鹑，摇身一变成了牙尖嘴利的鹏鸟。
家中不如意之事骤然增多，因此将怨言归咎到江青姚这个罪魁祸首身上的人数不胜数。
雅间门打开后，并没有人看到外男身影，但丝毫不影响众人朝着江青姚喷口水。
雅间里的人，气得微微颤抖。
“肚脐眼长后背上，反了你了！”兰秀忍无可忍，操起个托盘在门框上砸得“哐哐”大响，“一个个穿得人模人样，尽不说人话！”
“粗鄙！如此市井泼妇，何以做女子表率？”
兰秀指着那文弱书生的鼻子就骂：“我何时要做女子表率了？倒是你口口声声将女子表率挂着，莫不是自个儿异想天开想做男子表率吧？端的是蛤蟆跳秤盘，也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
没被骂的书生似乎也是被踩了尾巴，跳着脚的和兰秀对骂。
场面一时杂乱，不可开交。
萧开胤离开鲜福楼后，原打算随老七一起进宫的，但行至半道听到不少人议论江家四娘，心头不由得一凛，差人打听了缘由。
等赶到“十里八乡”时，菊素、兰秀和那帮子书生正吵得不可开交，胆小的梅香都捏着拳头适时回骂两句。
张德全怒斥一声，众人听闻瑞王爷来了，回头看到高头大马上那个轩昂矜贵的人，纷纷屈膝跪下。
“四娘呢？”萧开胤认识兰秀几个丫鬟，翻身下马后，踢开挡道的书生，其余之人吓得跪着往后退出一条道来。
“王爷恕罪！素来忠言逆耳利于行，良药苦口利于病！王爷千万莫要被江家四娘蒙蔽，清闲贞静，守节整齐……是谓妇德；择辞而说，不道恶语，时然后言，不厌于人，是谓妇言！江四娘纵婢女当街泼骂，此行径何堪大任！王爷保家卫国，我等不愿目睹王爷身陷火海……”
萧开胤顿在原地，皱着眉头转身看向说话之人：“你是？”
那人心头惴惴，但看瑞王虽皱着眉头，却似好像听进去了他的劝谏，忙报上大名：“小人固阳县秀才，鄙人姓祝，名规，字无德……”
萧开胤冷笑着打断他，眼刀子直戳这个出头鸟：“汝父很会起名，无德，呵！”
祝无德愣住，浑身僵硬。
他的名是规！无德只是他的字！
“君子喻于义，小人喻于利。尔等围聚在此，堵着几个弱女子责骂，何义？何德？”萧开胤有些生气，他家四娘怎么可能背着他与男子私会？
即便真见了外男又如何？以她高洁之品质，断然是有她不得不见的理由，怎么都不会与品行节操相干。
这份信任，地动山摇犹不变。
他看到雅间里跪在地上的身影，气势凌人走进去，一身不凡的气派吓得众人大气不敢出。
但文人素来自诩不为权贵折腰，居中几个秀才见官不许跪拜，但京城达官显贵多，碰到王爷倒是也不敢拿架子，该跪还是跪了，可心头却显然不服气。
萧开胤兀自走到屋里，刚扶住江青姚的胳膊，便皱了下脸。
他身形一顿，没有将人扶起，又转身呵斥外头那些人：“江家四娘无德无节？不堪大任？”
不服气的几个趁机抬头：“王爷，天理昭昭众目睽睽，江四娘青天白日和男子私会，如此德行何以入王府大门！”
“她不配，你配？”萧开胤气笑了。
那几个书上很快憋红了脸，瑞王这是何意，难道……他们可不玩那样的。
“众目睽睽？你们都亲眼看见什么了？”
谁都不明白瑞王怎么忽然又来了兴致，但见他没有把江家四娘扶起来，只道他察觉了异常，争相说起江青姚如何品性败坏、如何德行不洁……不到一盏茶工夫，她已变成一个品行不端乃至水性杨花的女娘。
萧开胤听得额头青筋爆起：“尔等书都读到狗肚子去了！”
说得正兴起的那些人讪讪闭上嘴巴，实在摸不透如此喜怒无常的瑞王爷到底想做什么。
“起来。”
随着萧开胤一声令下，跪在他旁边的女子施施然站起身来。
她往斜后方退了半步，当众揭下脸上面纱。
那些刚刚怒骂江青姚的书生一时忘了什么非礼勿视，下意识瞥了过去。
江青姚出门不是戴幕篱便是戴面纱，所以虽然她时常跟着江源出门，但真正见过她容颜的人并不多。
就在一干书生露出不屑神色，暗暗瞧不上女子容颜时，萧开胤朝身边的闫夺使了个眼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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