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世人……
爱……
那是什么……
璃末觉得,自己身为一个魔,是无法回答这个问题的,人们说爱就是为了对方付出一切,不惜任何代价,没有理智,没有取舍,没有权衡,想将自己所有的一切都给对方,让对方感觉到……幸福……
璃末其实不能理解。
同时也认为自己不会有这样的情感。
心里想过这些念头的璃末没有回答男童,大概他也没有想从她这里拿到什么答案。
而在他们的沉默间,佛像化为砂尘,大殿开始倾塌,仿佛来自地底深核之处的颤鸣开始于空间回荡。
璃末眼睁睁地看着悲殊用指尖在虚空中化下一道佛印之华,那地底某种想要喷涌而出的力量,没有因此被压制,反而得到了极大的鼓舞一般,愈加剧烈,轰鸣大地的声响也越来越大声……
“轰——轰——”几乎要震破耳膜的声响响彻大地,璃末整个人如同被洪流卷起,无法站稳地飞向半空,而地面猝然破开一个巨大的大洞, 无数令人无法直视的黑暗浊流,如同被亿万年压抑过后的暴发,轰隆隆地咆哮着,巨大黑暗的巨柱形成一道直流冲向九霄,惊天动地,震撼神魂……
璃末无法做任何反应,便被掀飞到百米之外,被巨大力量冲撞的那一刻她仿佛感觉自己的灵识都被生生剥离了一层,而她仅仅只是站在巨大黑流的远处,真是难以想象,若是直面于它,将会遭受多么大的冲击。
璃末忍耐住胸口因为灵力冲击而阵阵翻涌的闷痛呕吐之感,眼睛半眯看向远处的悲殊——
方才她被巨大黑流一击之下,感受到了一种熟悉的气息,这种气息,她偶尔在月圆之夜在悲殊身上感受到过,特别是第一个月圆之夜……
想到某种可能,脑海中又一次晃过一张张孤渡神宫的苍老或是年轻的脸,璃末感觉到一种森森的寒意笼罩了心头。
她看着小和尚的脸,那脸无悲无喜,与她记忆里的某人五官并不算十分的相似,但他周身所散发的气质,却是破开了虚空,与她熟识的那人所重合了……
她张唇,似乎无声地喃道:“悲殊……”
三岁模样的悲殊缓缓抬头,与她隔空对视,那双没有载入人性情感的眼睛,仿佛两只映射着月下雪华的琉璃珠,死物一般无任何情绪,两人对视着,看着这样的他,璃末感觉既熟悉又陌生……
站在荒废佛殿中的两人,都没有再去管那冲破了束缚的黑色浊流在缓缓升空,欲逃离而去,璃末直直地站在悲殊前方,没有阻止,也没有开口问他为什么这样做。
她想,她本是一个魔,如果她和那巨大无边的黑暗物质处在同一境遇,也会想方设法的逃出去,各种可能性都会尝试,各种千奇百怪的计谋也会层出不穷。
她倒是想问悲殊一个问题:“你究竟是什么,属于什么?”
极致的恶里,诞生了极致的善,无尘无欲无悲无喜,这是佛相的一种,悲殊身上就是如此的法相……但他又毫无顾忌地做了最极致的恶,打开禁制法阵,将本体渊流放出孤渡神宫。
眼看一场世间灾祸就要降临于世,璃末却是淡淡地思考着,“悲殊究竟属于什么”这个并不算得紧要的问题。
两人中间的黑色洪流正在发出巨大的嘶吼,于那殿中最强大的法阵抗衡,空间中弥漫了巨大的扭曲碎裂的法力相击的碎光,强大的劲风仿佛可以将人掀飞至半空。
两人凝然不动,各自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任衣袂飘飞,天地震颤……
最终,几个僧者冲了进来,阻止了地核黑暗物质完全逃离法阵,拦下了一半黑体,为首的老和尚正是之前在红莲池中迎接悲殊的那个老和尚,他穿的袈裟璃末有些眼熟,回忆起来就是尘虚也穿过,应该是孤渡神宫的某一任方丈了。
他握紧了佛珠,指节用力到泛白用极度冰冷的目光看向了犯下祸事的悲殊。
悲殊抬头,用一种极致澄明与清冷的眸光回视向他,如同深夜的月色,幽华而无情,冷得没有一丝温度……
两人如此画面让璃末有种倒错之感,佛生杀意,魔冷无情……
那么,什么才是正,什么才是邪呢?
一道打向悲殊心口的法光回答了她。
老和尚眼瞳充斥了血红,手抓起九环锡杖,用杖尖深深剖开了悲殊的心脏,心脏被抓出腔体的那一刻,血腥味弥漫了整个空间,所有的和尚像陷入了疯狂的漩涡一般,眼睛里充满着对于老和尚手中那颗血淋淋的心脏的狂热,他们同时都跪了下来,坐成了一个圆圈状,共同吟唱出佛语,璃末在旁边观看着,莫名的有一种头皮发麻的感觉。
而悲殊的面容,还是那样的无喜无悲,哪怕是被剥开血肉,他也没有皱一下眉毛表现出一丝惧怕与疼痛。
三岁的肢体流着无尽的鲜血,仿佛一朵罪暗又圣洁的彼岸花,被那些如同屠夫一般的恶鬼和尚包围着,他们纷纷的用刀割开他的血,手指捻着他体内流出的鲜血画出一道道法阵,镇压着那蠢蠢欲动的巨大黑暗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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