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收官之战的硝烟散尽,这场精心布局、激烈交锋长达数月的人民币汇率保卫战,终于画上了句号。
李焕坐在“望北楼”套房的沙发上,窗外是雨后天晴、格外澄澈的维多利亚港。
他接过梁知平递来的最终财务报告,那上面凝结着无数个不眠之夜、惊心动魄的博弈和天文数字的资本流动。简单的几页纸,汇总了一个令人眩晕的战果。
他的目光在最终确认的数字上停留了片刻——八十三亿美元。这个数字,足以让任何一家对冲基金跻身年度业绩榜首,足以彻底改变一个财富家族的格局。
然而,李焕只是静静地看了几眼,便将报告轻轻放在了身旁的茶几上,脸上没有预期中的兴奋或如释重负,反而是一种近乎淡漠的平静,甚至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意兴阑珊。
并非战果不够丰硕,恰恰相反,它远超最初的预期。
但或许正因如此,当一切尘埃落定,冰冷的数字取代了搏杀过程中的千钧一发、决策的煎熬与逆转的狂喜时,一种巨大的虚无感悄然弥漫。
这就像一位登山者历经艰险终于登顶,俯瞰脚下曾让他恐惧和兴奋的深渊与绝壁,此刻却只感到疲惫与空旷。
财富的数字,在此刻仿佛失去了它在战斗中曾代表的意义。
他点燃一支烟,淡淡的烟雾在阳光中缭绕。沉默了片刻,他开口问道,声音里带着事后的松弛与漫不经心:“后续,有什么打算?”
梁知平似乎也沉浸在这种胜利后的特殊氛围里,他推了推眼镜,思考了一下才回答:“我初步的想法是,这笔资金的主体部分,继续留在香港。这里经历了洗礼,规则和底线更加清晰,未来的机会依然最多。”
“我们可以寻找一些与内地产业升级、区域发展深度绑定的长期核心资产,或者……伺机参与下一个周期的结构性机会。它应该成为我们立足亚洲、辐射全球的新基石,而不仅仅是账上的一笔横财。”
李焕缓缓吐出一口烟,点了点头,目光投向窗外蔚蓝的海天交接处。
“不错的选择。”他认可道,语气里带着一种超脱的审视,“钱放在哪里,投向何方,本身就是一种态度和战略。香港这一战,我们证明了在这里不仅能生存,还能赢得规则内的胜利。留在这里,就是最好的宣言。”
他顿了顿,将烟蒂按熄在水晶烟灰缸里,发出轻微的“嗞”声。
“具体的方向和标的,由你来牵头规划。不过,不必急于一时。让大家先彻底放松,把绷紧的神经缓下来。赚钱很重要,但知道为何而赚、赚了之后如何让钱变得更有力量,是下一堂课的内容。”
李焕顿了顿,将目光从窗外收回,语气随意了些:“中午有安排吗?”
“暂时还没有。”梁知平摇了摇头。
“既然没有,那就跟我出去一趟。郭孟威先生做东,请我们吃海鲜。”李焕起身,发出了邀请。
梁知平自然不会拒绝。两人乘车来到港岛南端一家临海的私房菜馆,位置僻静,装修古朴雅致。
车子刚停稳,便看到郭孟威已早早等候在爬满绿植的庭院门口,一身休闲装束,显得颇为放松。
“郭生,劳你久等,实在不好意思。”李焕快步上前,主动伸出手。
“可千万别这么说,”郭孟威熟络地搂了搂李焕的肩膀,笑容满面,“是我特意早到。今天这顿饭,我可是期盼已久了。”
他的喜悦发自内心。得益于李焕最后关头的清晰提点,他在最关键的时刻做出了正确的选择,虽然投入的规模和时机不如李焕团队那般精准深入,但获取的回报已足够丰厚。
更重要的是,这场胜利让他在香港本地错综复杂的关系网中,占据了更主动、更超然的位置。
这顿饭,既是庆功,更是对那份关键时刻“点拨”的郑重致谢。
三人被引入一间面朝大海的包厢,窗外碧波粼粼,帆影点点。
“这一仗,赢得真是漂亮!” 落座后,郭孟威亲自斟茶,语气带着由衷的赞叹,“我看啊,经此一役,至少能保香港金融市场二十年的太平根基。那些虎视眈眈的国际大鳄,再想轻举妄动,可得好好掂量掂量了。”
“过了,郭生,你这话说得太满了。” 李焕接过茶杯,谦逊地摆了摆手,脸上并无骄色。
“一点不过!” 郭孟威语气笃定,“九八年那次,只是把他们击退,就换来了将近二十年的相对安宁。这一次,我们可是实打实地‘打疼’了他们,尤其是索罗斯那老家伙,损失不小,颜面尽失。”
他说到这里,带着些许快意,半开玩笑地调侃道:“就是不知道,这个老小子还有没有下一个二十年,再来碰一次钉子了。”
海风吹入包厢,带着微咸的气息。李焕沉默地呷了一口茶,望向窗外开阔的海平面,并没有附和郭孟威的乐观。
“太乐观了,郭生。”李焕缓缓放下茶杯,声音平和却带着一种穿透表象的冷静,“西方资本的贪婪和记忆的短暂,近乎永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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