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国峰的瞳孔微微放大，盯着季霜半晌都没说话。
一旁的林春云看看季国峰，再看看季霜，一头雾水。
季霜对上林春云的眼神，无声地叹了口气。
思索片刻后，季霜将曾经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和盘托出。
林春云的表情从震惊再到复杂，最后落为浓浓的心疼。
她无措地看着自己身旁的父女两个，良久都说不出话来。
季霜见状，便忍不住安慰她。
“……林姨，你不用太放在心上。这件事已经过去很久，现在只是在寻求解决的方法。我觉得，您和我爸爸往后是要共度后半生的，这件事，应该让你知道。”
林春云连连点头，“我知道我知道……我，我绝对不会跟别人讲——可是小霜，你说你想讨回公道……现在那个林子涛，应该算是你的上司？还是说比你的职位要高一级？你，你胳膊能拧得过大腿吗？”
“拧不过也要拧。”季霜一字一句地说着，眸光便落在季国峰脸上，“爸，我说的对吗？”
季国峰像是一瞬间老了好多岁。
他颓然似的靠在沙发上，在自己的女儿面前，头一次展现出如此的疲态。
哪怕是他生病在医院时，也没露出过这样的神色来。
季霜的心像是被人揪紧了，半晌才缓缓道：“爸，这一次我听你的。如果你说不，那我绝对不再做什么……我会好好的，尽力的去开咱们家的铺子，直到那条街没了，直到我死。”
“但是在你做决定之前，我想先跟你讲件事——”
“我之前去北港收购贝壳，在一个村子里得知，他们村子的贝壳从前经常有人来买，甚至有很多人在大陆就听说他们村子盛产高质量的天然贝壳。”
“慕名而去的人给他们带来了很多收益。”
说到这里，季霜想起阿冰，想起那个婆婆，想起她签合同那天，在场村民淳朴的脸，垂下了眼眸。
“但很快，有人买了他们的贝壳之后，说他们的贝壳有质量问题。”
“那些人轻易的给村子里的人定了罪——他们的贝壳不再畅销，也不再有人进去。”
“我说我可以帮他们正名——他们相信了，而我只是一个见了不到两面的陌生人罢了。我想，他们肯定是等了很久很久，才等来一个愿意为他们发声说话的人。”
季霜深吸一口气，蹲身在季国峰膝边，抬头仰视他：“爸，我是你的亲生女儿，你要相信我，相信我一定能做到这件事，相信我一定能让季家洗刷冤屈，清清白白。”
季国峰最终并没有做什么决定。
但他给了季霜一张存折。
“这里面都是我这些年攒下来的，原本想等着，你结婚了给你当嫁妆用，但我看你这样子，离结婚也很远了。”
季霜忍不住笑了，“您这话是什么意思？”
季国峰挑眉，“你这都打算跟林子涛犟到底了，没个三五年恐怕是不成了。人家小顾能等你三五年？说不定这期间就分手了——到时候你年纪大了，家底也就那样，谁还能看得上你？我也不强求了，反正这钱左右是留给你的，你自己看着办吧。”
说着，季国峰的声音低沉了些许，“我能帮到你的，就这么多了。”
季霜嗓子里哽了一下。
但她并不打算收这卡。
她并不想啃老，况且现在季国峰跟林春云的日子过得好好的，她拿走一笔钱，恐怕林春云也会有所不满。
“孩子……”
林春云忽然开口，打断了季霜的思绪。
季霜微微愕然地看向林春云，却见对方神色温柔，似乎并不对此事感到惊讶，也丝毫不持反对意见。
“孩子，拿着，不用想有的没的。不说你爸爸肯定给自己留了养老钱，就说我，我自己也有养老金呢。”林春云笑呵呵地看着季霜，“我知道你是个好孩子，你怕拿了这钱我心里吃味是不是？”
“不用想那么多，这事当时你爸跟我领证的时候就说过了，说他的存款、房子，都是要留给你的。我早都知道，我也赞成，父母辛苦劳碌一辈子，留下的资产不给自己孩子能给谁呢？我就是没孩子，我要是有的话，我肯定也都给他们。”
有了林春云这番话，季霜心里的确是开阔不少。
她迟疑片刻，收下了那存折。
“想做什么，就去做吧。我年纪大了，就想跟你林阿姨好好的在一块过日子。”
季国峰摆摆手，进里屋去了。
季霜看着季国峰微微伛偻的背影，眼底有些湿润。
来时路上想问的话，今天一句都没说出口。
但事到如今，也没有开口的必要了。
回到家中，季霜联系了谢子琰。
隔天两人出去见面，季霜问起了谢子文的近况。
谢子琰提起这件事就叹气。
“还是那样，不过看起来比之前好一些，至少没有半死不活的样子了……我在想，要不要带你去见见他，这件事也该结束了。”
季霜思考了一下，点了头。
去见谢子文之前，季霜选择将这件事告诉了顾钦。
一场普通约会，季霜把谢子文的事情和盘托出。
“我打算去见见他，就算不能让他好起来，至少能开解开解。”季霜语气颇为谨慎，“我觉得，去之前，至少还是要告诉你一声。”
顾钦思索着，班上没有开口。
许久，顾钦才道：“也好。有什么情况，随时跟我联系。”
顾钦没有阻拦，这让季霜心里好受了很多。
“不过——过两天周末，有一场漆艺展，我想跟你一起过去转转。”顾钦莞尔一笑，“就当放松放松心情。”
季霜颇为诧异，但仔细想想最近的确有场规模不小的漆艺展览，只不过她太忙，早已经抛之脑后。
“那到时候一起去。”季霜欣然答允，“正好能过去学习学习。”
顾钦笑着点点头。
垂下眸子，顾钦掩藏去眼底的一抹叹息。
他之所以想叫季霜一起去，一来是为了让她放松心情。
二来，也是想拉近他们之间的距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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