矛盾的全面爆发在一个清晨来临。天色尚未完全放亮,生产队长刘麦囤便紧急敲响钟声,召集全体社员到打谷场开会。他当众宣布,要重新调整自留地的分配方案。这一消息,如同一块巨石投入原本就暗流涌动的水塘,瞬间激起千层浪花。自留地是社员的命根子,直接关乎每家每户的菜篮子和零花钱,这一变动可谓牵一发而动全身。
而这个足以引发全村震动的主意,正是马高腿私下为刘麦囤出的“立威”之计。他信誓旦旦地鼓动道:“麦囤队长,新官上任三把火,你这把火得烧到关键处!当队长就得有队长的威严,不能害怕得罪人。调整自留地,最能彰显你的魄力!只要这事办成了,以后谁还敢不服你?”
刘麦囤正为如何树立权威而苦恼,一听这话,觉得很有道理,未经深思熟虑,便仓促付诸行动。
消息传开后,不仅刘汉水的铁杆支持者们群情激奋,就连那些原本中立甚至曾经支持刘麦囤的社员,也纷纷表达不满与担忧。村里到处都是交头接耳的议论声,埋怨声、质疑声此起彼伏。
一直隐忍不发的刘汉水,敏锐地察觉到,反击的时机到了。他暗中联络老部下,积极在村民中开展活动,收集反对意见,准备在接下来的正式生产队会议上,向侄子发起全面进攻,夺回主动权。
马高腿则更加忙碌地在双方之间周旋,拼命煽风点火。他跑到刘麦囤那里,添油加醋地说:“队长,大事不妙!你叔刘汉水这几天可没闲着,到处串联人,说你胡乱行事,要夺你的权,就等着在大会上把你赶下台呢!你可不能心慈手软!”
转头他又找到刘汉水,神秘兮兮地传递“情报”:“老刘,麦囤在会上可放出狠话了,说这次自留地调整是队委会的决定,谁要是敢反对,就是破坏生产,就要扣谁的工分!他这是要拿你开刀立威啊!”
这些精心编造的谗言,如同致命的催化剂,彻底摧毁了刘麦囤和刘汉水之间最后一丝缓和的可能。刘麦囤听后,只觉一股热血直冲脑门,满脸涨红,心中满是悲愤:“我为队里尽心竭力,他作为亲叔叔,不但不支持我,还要在背后使坏,处处与我作对!好,那就大会上见分晓!”他下定决心,要在会上用确凿的数据和合理的道理,让叔叔和他的追随者无言以对。
刘汉水同样气得浑身颤抖,额头上青筋暴起:“好你个刘麦囤!竟敢用扣工分来威胁乡亲!如此蛮横霸道,简直不配当这个队长!”他发誓要在大会上,当着全体社员的面,揭露这个侄子的蛮干与无能,为大家讨回公道。
在一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压抑氛围中,决定刘庄村生产队命运的生产队会议,终于在一个闷热的傍晚召开了。会议室里烟雾弥漫,气氛凝重得让人喘不过气来。社员们早早到齐,分别坐成隐隐对立的两派,交头接耳,窃窃私语。刘麦囤和刘汉水,叔侄二人,一个坐在会议桌的主位,一个坐在斜对面,脸色阴沉,目光冷峻,自始至终都没有看对方一眼。
会议开始,刘麦囤强压紧张情绪,率先发言,详细阐述新方案如何“公平合理”“利于生产”,声音因激动而微微颤抖。他反复强调这是为了集体的长远利益,说到激动处,用力拍着桌子表明,为了生产队的未来,他决心已定,绝不退缩。
刘麦囤话音刚落,刘汉水猛地站起身来,用力一拍桌子,声音洪亮地怒吼道:“我反对!这个方案根本行不通!”他条理清晰地驳斥新方案的种种不切实际之处,指出这将严重损害大多数社员的切身利益,是彻头彻尾的“瞎指挥”。他甚至掏出一个小本子,指着上面密密麻麻的数据说:“大家看看!照他这个搞法,咱们队起码有三分之二的人家收入要减少!这是要把大家往穷路上逼!”他强烈要求刘麦囤收回成命,重新进行讨论。
两人的争论迅速升级为激烈的争吵。刘麦囤坚持方案能提高效率,刘汉水则咬定其脱离实际、祸害群众。他们面红耳赤,声音越来越高,言辞越来越尖锐,昔日的叔侄亲情,在此刻已荡然无存,剩下的只有针锋相对的仇恨。会场顿时炸开了锅,支持双方的人纷纷加入战团,互相指责,争吵声、拍桌声此起彼伏,秩序彻底失控。
而这场混乱的始作俑者——马高腿,独自坐在会议室角落的阴影里,嘴角不由自主地泛起一丝冰冷的笑意。他悠哉悠哉地抽着旱烟,冷眼旁观着这场由他精心策划的闹剧。看着刘家叔侄像两只好勇斗狠的公鸡,争得你死我活;看着曾经和睦的生产队,分裂成势不两立的两派。他精心布下的罗网,正缓缓收拢。正所谓鹬蚌相争,渔翁得利,他仿佛已然看到,队长的位置正在向自己招手。
窗外,乌云密布,雷声滚滚,一场夏日的暴风雨即将来临。而刘庄村生产队内部的这场风暴,远比自然界的风雨更为猛烈和残酷。刘麦囤与刘汉水这对亲叔侄,在这场权力的争夺中,已然彻底反目成仇,形同陌路,誓不两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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