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怎么听到大小金川事务的，璟瑟。”
琅嬅身边跟着璟瑟，两个人走在前头，素练搀扶在琅嬅身边，低着头表示什么也没听到；而莲心在后面盯着，防止有不长眼的要往前走几步。
璟瑟虽说看出来要被责备，然而她并不畏惧，小丫头已经赶上了琅嬅肩膀那么高，生的也比琅嬅要宽一些，整个人都是满蒙女子的健壮感。
“儿臣是去给皇阿玛请安的时候，在门外偷听到的，倒也不算是有意偷听，但是，皇阿玛想让舅舅去负责大小金川的事情，可能最近就要出发了。”
琅嬅脚步顿了顿，她想过弟弟会上战场，但没料到会这么快；只不过富察家满门忠烈，这是迟早的事情。
何况富察家食天子俸禄，自然有责任有义务为皇家出征，为皇家护佑天下百姓。
但琅嬅心里还是有些隐隐的担心，以至于脸上的神采也有些黯淡。
“璟瑟，额娘和你说过多少次，在宫里不能喊舅舅，你得称他是傅恒大人，你已经这么大了，也该学着懂规矩了；你看永琏，他就……”
琅嬅说到这里突然顿了顿，自从永琏第一次出宫后，她和这个孩子已经分别快半年了，自己身在后宫，也只有永璜进宫的时候，会捎带上永琏。
从前永琏的功课都是自己在旁边盯着，学到了哪里，学到了哪一页，琅嬅比上书房的师傅还要清楚。
毕竟永琏从小身体就弱，在上书房学不了太多东西，因此大多数时间也都是琅嬅带着永琏，一笔一划，一字一句地教孩子读书。
璟瑟看出来琅嬅有些哀愁的心思，心里也不好受，因此揽着琅嬅的手臂，想要安慰她两句便道：
“额娘，您放心吧，二哥好着呢，上次他进宫您也看到了，壮得像头牛，一身的好本事，也不知道在哪儿学的；哎，您说，会不会是大哥找了谙达给二哥啊。”
琅嬅被古灵精怪的璟瑟逗得发笑，但还是稍稍瞪了一眼璟瑟。
“哪儿有你这么说哥哥的，什么壮得像头牛，孔武有力这些词你都忘了吗，这么大人了，天天让额娘操心，哪天你要是嫁出去了，额娘更有的操心了。”
璟瑟听着有些不好意思，稍稍扯了扯琅嬅的袖子，小声喊了一句额娘；但琅嬅说完这话倒是更哀愁。
毕竟女儿一天天大了，皇家的公主，虽说不愁嫁，必定是高门大户，朝廷重臣。
但这也都说不准，公主指不定就会嫁到哪儿去，天高地远，也许每一面都是最后一面。
素练在一旁看着，也是有些担心；她当然了解琅嬅的性子，想必是在为自己的儿女担心，这也难怪，若是公主远嫁，只怕是皇后要伤心一场了。
阿弥陀佛，但愿小公主不要远嫁吧。
*
入了八月，天气更是一天比一天热；过了午后，日头毒得像是能晒化了紫禁城里的一切；琅嬅体恤下人，教站岗的去阴凉地儿里，别给晒着了。
而各宫嫔妃的晨昏定省也都免了，毕竟大清早就开始燥热，任是谁也受不了，干脆都在宫里避暑。
“娘娘，娘娘。”
素练从外头进来，虽说走得急，但还是稳稳当当的，声音倒也平稳；但琅嬅还是听出来什么，稍稍坐正看着她，问了句怎么了。
“傅恒大人奉皇上旨意，过来看看您，这么突然，想必是有事情要交代了。”
琅嬅有些微愣，神情里也有些担心；她大概猜到了什么事，但这会儿身子越来越重，三月里，自己就诊出来两个月身孕。
太医也说，自己的产期大概就在十月了，因此琅嬅最近也是越来越疲惫，很多事情也都力不从心，转而让纯贵妃先代劳。
素练看见琅嬅疲惫的神色，也知道皇后如今不舒服，但傅恒是琅嬅的亲弟弟，也是琅嬅从小看着长大的“傅六爷”，素练一时也不清楚怎么去回。
“素练，请傅恒大人去正殿小坐，本宫即刻就去。”
下头的素练应了一声，赶紧先去回话，莲心则扶着琅嬅起来，把人慢慢扶到妆台前，这会儿内殿只有她们二人。
莲心给琅嬅稍稍检查了仪容，却没有上妆，神色里也有些不忍。
“娘娘，今儿傅恒大人怕是要说大小金川的事情了。”
莲心一路跟着皇后侍奉，忠心耿耿，许多话琅嬅也只和她与素练说清楚；因此琅嬅并没有责怪莲心说前朝的事情。
“是啊，璟瑟上次也说，大小金川的事情，皇上很是上心，如今怕是要即刻出征，特意让傅恒过来和本宫见一面——也不知道是不是最后一面。”
怀孕的人容易多思多想，莲心赶紧跟着安慰一句，让琅嬅不要多想；琅嬅笑了笑，握着莲心的手起身前往正殿，她手心里有些微微的湿润。
傅恒正坐在正殿的椅子上，整个人坐的笔挺端正，手里端着一杯茶，行为举止也是十分端正有礼，看见琅嬅过来，他立刻放下茶杯，起身拱手行礼。
“微臣给皇后娘娘请安。”
琅嬅站在他前面，看着他的目光温润又担心，便是轻轻叹气一声，让他坐下不必多礼。
傅恒谢过琅嬅，但还是保持着礼数，直到琅嬅坐定在主位，他才稳稳坐着，目光扫过琅嬅的肚子，眉眼里也是担心得很。
姐弟两个都互相担心看着对方，目光对上的一瞬间，也都是些无奈的笑。
“前几日，皇上封微臣为川陕总督，微臣不日就要动身，前往金川，这一去也不知道多久才能回来，因此皇上开恩，让微臣来长春宫，和皇后娘娘您说一声。”
琅嬅点点头，上下打量着这个曾经在自己身边，小小一团只会跟着自己的青年，还是说些场面话：
“皇上恩德，本宫也是十分感念，稍后本宫也会去给皇上谢恩，只是山高水远，此去经年，你务必要善自珍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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