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如此,那自己主动请求皇阿玛迎娶青樱做侧福晋之举,是不是也正中了景仁宫娘娘的奸计了!
皇帝的额头顿时青筋暴起,不能对着太后发脾气,便转身对着毓瑚指着鼻子质问道:“你说!青樱知晓我的位置,能常常在圆明园与我偶遇,是不是你做的鬼!”
两人最初就是时常恰巧遇到,青樱又主动来搭话,这才渐渐熟稔起来。
毓瑚的身子抖了抖,见皇帝瞪着她,凶神恶煞地如同在瞪什么毕生仇人一般,畏惧之外更添凄凉,哀哀道:“奴婢心向着阿哥,如何会出卖爷的行踪给景仁宫娘娘。景仁宫娘娘当时是执掌六宫的皇后,就是想探查阿哥的行踪,又哪里用得上奴婢?”
她说的是实情,可皇帝对她嫌隙已生,连一个字都不肯信,轻蔑地从鼻子中哼出一声来。
太后缓缓道:“乌拉那拉氏首鼠两端,在你与三阿哥间两头下注。若是三阿哥登基为帝,那她就是唯一的圣母皇太后。若是三阿哥不成器,由皇帝你登基了,那你身边也有青樱。
“当日青樱可是险些就做了你的嫡福晋。若非先帝清明,不肯遂了景仁宫那位的意,没有同意青樱做你的嫡福晋,反而值了富察氏的女儿,那这后宫就还是她乌拉那拉氏的天下了。”
皇帝的呼吸顿时沉重起来,他如何能想到,他自以为的微末之交,自以为的青梅竹马,原来都是一场算计!
一想到自己当时不满太后的独断安排,真心想娶青樱为嫡福晋,为此还亲自跟皇帝请旨,皇帝就觉得脸上热辣辣的疼。
当时景仁宫娘娘心里是怎么想的呢,恐怕就在看自己的笑话吧?笑自己栽在她乌拉那拉氏家女儿的裙摆下,笑自己被她算计中了,落入她的圈套里。
再想想自己近来对太后的忌惮与怀疑,又有多少是乌拉那拉氏故意利用毓瑚教唆出来的,皇帝心中愈发恼火——
他竟然也成了景仁宫娘娘手中的提线木偶,喜怒哀乐竟由她摆弄。
皇帝脱口而出道:“乌拉那拉氏心机深重,恶毒至此,难怪皇阿玛与她死生不复相见!她也压根不配葬入皇陵!”
如此的恶毒妇人,就是一卷草席将她拖出去埋了都是宫里的慈悲了。
太后此时反而不急着痛打落水狗,只缓缓道:“皇帝如今不被她蒙蔽就足够了。不过是妇人在内宅中的心机罢了,皇帝跟在先帝身边,学的是天子之道,哪里能一一体察妇人间的微末心思呢?就是一时被蒙蔽,实在并非皇帝之过。”
皇帝并无广开言路的心,她又何必做那个“面刺寡人之过”的出头的椽子?
至于妇人的微末心思?
皇帝怕是最后就毁在妇人的“微末”心思上了,又何必让他早早起了提防的心思呢?
“乌拉那拉氏和青樱虽俱丧命,可雁过留痕,风过留声,当日她们两头下注的计策未尝没有旁人知晓。哀家精神不济,皇帝若是有心,不如自己派人去查一查。”
若是她将一切都查清楚了呈给皇帝,皇帝反而会心生疑虑。只有自己查出来的,才能叫他深信不疑。
皇帝闭了闭眼睛,忍气道:“儿子晓得。”
话虽如此,心中却已经给乌拉那拉氏定了大半的罪过。
太后淡淡一笑道:“景仁宫那位罪不可恕,青樱却是死得冤枉。她是皇帝的妃嫔,将来如何追封,也由皇帝自己做主吧。”
“至于后宫之中,一夜之间乌拉那拉姑侄连着暴毙,朝堂之上恐怕也会议论纷纷。”
太后面容上浮现出疲态,先帝的丧期这段短短的时日,她仿佛老了几岁。没有脂粉的遮掩,眼角的细纹便是藏也藏不住了。
可她的语气依旧是柔和而镇定的,让人情不自禁地信任她说的每一个字,将她视作依靠:“不说旁人,张廷玉便要为景仁宫那位要个‘公道’。皇帝不必为此烦忧,哀家自会给他们这个公道。”
皇帝瞳孔微缩,对太后道:“额娘,景仁宫姑侄暴毙,虽有内情,可这内情乃宫闱秘事,恐怕不足为外人道也,那——”
皇帝迟疑了话语,说一千道一万,这让乌拉那拉氏姑侄暴毙的毒药都是出自太后之手。
而在这其中掺杂的一切,景仁宫娘娘在自己和太后之间的挑拨离间,自己的身世与生母,毓瑚的背主与野心,自己被乌拉那拉氏的蒙蔽……
不,这其中的每一条都必须死死地关在这深宫之中,成为永恒的秘密,绝不能让朝臣所知。
太后拍了拍皇帝的手,就如皇帝刚到她身边那一日一般,温和又慈爱:“弘历,有额娘在,额娘自然将什么都替你料理妥当。”
皇帝不由得微怔。
太后握着他的手,温暖从太后的掌心处绵绵不断地传来:“额娘既然动手了,便是要将一切都处理干净,再不给你留后患。弘历,你什么都没有做,也什么都不晓得,朝臣宗室若是有什么不满,也只会对着额娘这个太后来。”
皇帝反握住太后的手,迟疑道:“额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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