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影谷的甜腥气越来越重，我喉咙发紧，像塞了团泡过酒的棉花。
李威走在最前，匕首在前面划着什么，地面偶尔闪过银色的光——是他用匕首刻的镇煞符。
张华的平安铃这回没响，他盯着脚边的石头嘀咕：“这些苔藓的纹路……像是我爷爷笔记里的引魂图。”我顺着他目光看，石头上的深绿苔藓果然弯弯曲曲，组成类似箭头的形状，每走十步就有一个，指向谷心。
“赵天在引气。”李威的声音压得很低，“他要把幽影谷底下的阴脉引出来，用来养他那口邪棺。你们看——”他用匕首挑起块松落的树皮，背面刻着暗红的符，“这是聚阴符，七天前刻的，还新鲜着。”
韩立的剑突然嗡鸣起来，他指着前方：“有光。”
穿过最后一片枫林，视野突然开阔。
月光下，一座足有三层楼高的石像立在空地上，石头表面爬满深褐色的纹路，凑近看才发现是风干的血。
石像的脸被凿得模糊，可那双手却雕得极细，掌心各托着个碗口大的凹坑，里面凝着黑褐色的液体，腥气就是从这儿散出来的。
“这是……”张华的声音发颤，“我姥爷说过，幽影谷有座祭煞像，用来镇阴脉的。可这凹坑里的……”他蹲下身，用指尖沾了点液体，凑到鼻前闻，“是尸油，掺了朱砂和黑狗血——赵天在破镇！”
地面突然震了震，石像的肩颈处裂开蛛网状的纹路。
李威猛地拽住我后退：“退开！”话音未落，“咔嚓”一声，石像从中间劈开，露出个黑黢黢的洞口，冷风裹着更浓的腥气涌出来，里面隐约能听见水流声——不是活水，是那种泡了腐肉的死水，咕嘟咕嘟的。
“下去。”李威摸出火折子，点燃了插在洞口的火把，“赵天要的东西在下面。”
通道狭窄得只能弯腰走，石壁上每隔几步就嵌着颗夜明珠，绿莹莹的光把我们的影子拉得老长。
林婉儿的鬼火飘在最前面，蓝焰突然变成幽绿，和夜明珠的光混在一起，照出石壁上密密麻麻的刻字——全是血写的，有些已经发黑，有些还泛着湿意。
“这些是……”我凑近看，“民国二十三年，七月十五，林氏婉儿……”
“是我！”林婉儿的鬼火剧烈晃动，“我被沉塘那天，用指甲刻的！原来这洞是通着我沉塘的河底……小涵，赵天在挖我的骨头！”她的声音突然拔高，鬼火“轰”地烧穿了半面石壁，“他要拿我的尸身做引，唤醒阴脉里的东西！”
我的光团金链突然剧烈震颤，金芒“唰”地射向通道尽头。
等我们钻出通道，眼前的景象让我倒抽冷气——这是座地下宫殿，穹顶嵌着上百颗夜明珠，照得四壁的浮雕清晰可见：全是些青面獠牙的怪物，抓着活人往血池里扔。
宫殿中央立着根两人合抱的水晶柱，幽蓝的光从里面透出来，把地面映得像铺了层水。
“幽冥晶……”李威的匕首“当”地掉在地上，“传说能吞噬活人魂魄增强力量的东西，原来真的存在。”
韩立的剑指着水晶柱：“赵天要的就是这个？”
“不止。”张华摸着石壁上的浮雕，“这些是阴司饿鬼图，赵天要把幽冥晶和阴脉连通，到时候……”
“你们来得太晚了。”
冰冷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我抬头，穹顶的夜明珠突然全灭了，只剩幽冥晶的幽蓝光照着。
一个身影从阴影里走出来，灰袍上沾着血，脸上挂着笑：“小涵，你带来的光团倒是帮了大忙——要不是它引着，我还找不到幽冥晶的正确位置。”
“赵天！”韩立的剑指向他，可声音里带着颤，“你想干什么？”
“干什么？”赵天走到水晶柱前，抬手按在上面，幽蓝的光突然暴涨，“我要让这地下宫殿变成个大熔炉，把你们的魂魄、林婉儿的怨气、还有这幽影谷的阴脉……全炼进幽冥晶里。”他转头看我，眼睛里泛着幽蓝的光，“包括你身上的金芒，臧小涵，你以为那是护命符？那是引魂灯！你娘生你时借了阴寿，所以你一出生就带着这光团——现在，该还债了。”
地面开始剧烈震动，水晶柱周围的地面裂开缝隙，黑红色的液体涌出来，沾到脚面就像被火烫。
林婉儿的鬼火变得忽明忽暗，她的声音带着哭腔：“小涵，他要把我们困在这儿……”
我攥紧光团金链，掌心的血滴在链上，金芒“轰”地炸开，照亮了赵天身后的石壁——那里刻着一行血字：破阵需以命引。
震动越来越剧烈，幽冥晶的光刺得人睁不开眼。
赵天的笑声混着石壁坍塌的声响，在我耳边炸响：“准备好，小涵，这才是真正的开始……”
我的光团突然烫得无法握住，金链“啪”地断成两截，半段坠在地上，半段还缠在我手腕上，金芒像活了似的，往赵天脚下的缝隙里钻。
我听见自己急促的心跳，混着韩立的喊叫声、张华的咒语声、李威的匕首破空声——可这些声音都在变远，变模糊。
赵天的脸在幽蓝里扭曲，他指着我大喊：“抓住她！别让光团跑了——”
可已经晚了。
金芒“唰”地没入地缝，整个地下宫殿的光突然暗了下去。
黑暗里，我摸到手腕上的金链还在发烫，像在提醒我什么。
“小涵！”韩立的手抓住我的胳膊，“快走，顶要塌了！”
我被他拽着往通道跑，可回头的瞬间，我看见赵天趴在水晶柱上，疯狂地砸着石壁，嘴里喊着什么。
林婉儿的鬼火飘在我头顶，蓝焰里的金斑比任何时候都亮，她的声音清晰得像在耳边：“小涵，你身上的光，不是引魂灯……”
地动山摇中，我听见自己急促的呼吸，混着越来越近的闷响——那是更深处传来的，像是某种沉睡的东西，正在苏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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