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沉默地盯着明南看了几息，忽然抄起矮几上的秘籍熟练地卷起来就往明南头上敲。
明南立刻抱头鼠窜，“哎呀师父，你怎么打人呢？我认真的！”
“我打你也是认真的，你给我过来！”
“我不，你都要打我了我还过去，我傻啊？”
袁映：“……”
“噗——”
袁攸到底是没忍住，笑出了声来。
然后那卷秘籍就落在了他头上，“啪”的一声。
袁攸的笑声戛然而止，当即捂住头，“师父你怎么打我啊？”
“笑笑笑笑，就你长嘴了？就你会笑？”袁映气的吹胡子瞪眼的。
这回轮到贺云飞笑了。
她眼看着袁映眼刀扎过来，她非常有先见之明地起身溜了。
秘籍打了个空，袁映顿了顿，反手又敲了袁攸一下。
袁攸：“？？？”
“不是，怎么就可我一个打啊？”
“谁让你是大师兄呢？”
“就是就是。”
明南和贺云飞蹲在一起，假装她们俩是两朵蘑菇。
袁映看着她们就两眼一黑又一黑。
明南觑着他的表情，小声对贺云飞说：“师姐你看着吧，一会儿师父肯定要站起来转着圈走，边走边说——我袁映年轻的时候，那也是修仙界响当当的少年天才，结果临了收了你们这三个孽徒！”
贺云飞想说什么，结果余光就见袁映站了起来。
他绕着矮几转着圈走，边走边捋自己的胡子，悲愤道：“我袁映年轻的时候，那也是修仙界响当当的少年天才，结果临了收了你们这三个孽徒！”
明南立刻用手肘怼了怼贺云飞，给她一个“你看我就说吧”的眼神。
贺云飞：“……”
接下来，袁映就开始了长达一刻钟的忆往昔，偶尔插两句，骂她们不上进。
三人自动忽略，专挑他说的趣事听，听得津津有味。
等袁映发泄完了，坐下喝了半壶茶，一摆手道：“过来，今天你中暑了，迟到情有可原，但下次再犯，我绝不轻饶。”
说着他又忍不住瞪了明南一眼，“你说说你，多么难得的光灵根，怎么就不能勤快点？但凡你勤快点，进入锻魂境，还能中暑？说出去也不怕笑掉别人大牙。”
明南在蒲团上乖巧坐下，闻言又有些不服，“可修炼不就是要稳扎稳打么？我觉得我的速度已经可以了，再说，我要从早到晚只想着修炼，那我还是人么？”
袁映让她气笑了，指着她说：“你要是真从早到晚都想着修炼，迟早成神。”
“修炼就是为了成神么？”明南双手托腮，不解地看着他，“我不想做神仙怎么办？”
此言一出，其他三人都愣了，贺云飞问：“你修炼不为成神为什么？”
“为了不受欺负，为了做自己想做的，保护自己想保护的人。”明南理所当然地说。
贺云飞欲言又止，竟然无法反驳。
袁攸便问：“如此，你成神不是有更大的能力保护别人？”
袁映捋了捋胡子，若有所思，“你为什么不想成神？”
“成神就要飞升，飞升之后人就回不来了。”明南眼里倒映着天边的日光，清湛明亮，没有一丝杂质。
“人人都说成神千好万好，都向往那九霄之上的风光，我虽然也好奇，却不向往。”
袁映问：“为什么？”
“因为我觉得那上面什么样，下面的人都没见过，又凭什么觉得一定比人间好呢？”
“若是不好，为什么人人趋之若鹜？”袁攸不解。
贺云飞点点头也道：“是啊，如果真的不好，之前飞升的人为什么不回来？”
“或许不是他们不想，是不能呢？”明南不假思索地说。
“不能？”
袁攸和贺云飞异口同声，随后对视一眼，又不约而同沉默下来。
袁映眼里也露出了几分诧异，却没说话。
在此之前，他们竟从未想过这种可能。
“修仙飞升，追求大道”的观念早就随着修炼刻进了他们的骨子里，根深蒂固。
所以他们先入为主觉得飞升以后是好的，从未想过“坏”的可能。
明南的简简单单的一句反问，却发人深省。
“不是常说仙凡有别，或许他们去了天上，就不能再回来了。”明南长长地叹了口气，面上闪过几分哀愁，“可我不想和师父师兄师姐分开，如果飞升是以抛弃在人间的一切为代价，我不能接受。”
“那成神还不如做个凡人幸福逍遥，反正修仙之人寿命长，玩够了活到身死道消，再入轮回，不也挺好的嘛。”
“不过这只是我的想法，你们要是想飞升的话，那我努努力，去找你们呗，反正不管去哪儿，我都要跟着你们。”
明南说着又笑了起来。
“好不好的，还是得亲自去看看才知道。”贺云飞揉了揉她的头发说：“到时候你必须跟我一起。”
袁映面色稍霁，喝茶遮掩唇边笑意，故意板着脸说：“行了，锻魂境都没突破，就幻想起飞升的事，你还差得远呢。”
说着他又有些惆怅，“而且飞升也要看机缘，机缘未到，就算实力再高也不行，而这个机缘，已近两百年没出现过。”
“罢了，不说这些，今天为师教你们如何感悟自己的道。”
袁映坐直身子，敛容正色说：
“每个人的道都是不同的，哪怕灵根相同，道也无法复制。”
袁攸和贺云飞都认真听了起来。
明南直起身，若有所思地问：“师父，何为道？”
“问得好。”袁映赞赏地看她一眼，“道，就是你们的本心，向善或向恶，有情或无情，练剑还是练刀，皆要顺从本心。”
“道无对错，亦无善恶，更没有高低贵贱之分，只看自己怎么选，道心坚定者更易登天飞升……”
午后的阳光热烈明亮，从窗口投进来，落在他们身上，以光为笔，把这一幕细致地描摹下来，深深烙印在明南心底。
此后数年，她总是想起那一日他们围坐论道，想起那清雅的茶香和师姐发间飘动的银白缎带。
因为答应了师姐要和她一起飞升，所以明南回去后对修炼也多上了些心。
半年后她一举突破锻魂境，三年后又成功渡劫，突破到了问心境初期。
彼时她才十七岁，一跃成了修仙界小有名气的天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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