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婼：“……”她急急拆开了信封。
信封里是两对八字。
沈清萌和江雪山的八字；沈清淼和薛浩的八字。
江雪山，薛浩——两个完全陌生的男子姓名。
沈清婼拿着信封的手微微一紧：外祖母这是害怕了，都不敢在京都合适的世家公子里寻找人选了吗？竟是这两个从未听过名姓的人！
沈清婼没有太多的门第之见，但当初她答应过两位姨娘，会帮着她们寻找合适的人选。
是而，她私底下是让唐柳帮忙收集过京都所有适龄迎娶的男子名单的——但这两人她却压根没有印象。
这两人，要么不是京都人，要么是寒门百姓。
沈清萌和沈清淼当真愿意嫁吗？
她是得赶紧回去瞧瞧情况的。
至于其他人——沈清婼把两个信封重新装好，递给了黄老太太，犹豫了下，还是道：“我等参加过妹妹们的婚礼，会去一趟南风楼探探情况的，老夫人这边可有和山底下通信的渠道？我打探到消息好告知你们。”
言语从容，淡然幽静，似是完全没有受刚才她说的话的影响。
是个能沉得住气，有容人之量的大气人儿。
黄老太太脸上微微染了笑意：“你能说出这番话来，老身心里已是感动至极。”
“怀瑾那儿——”黄老太太眸光幽幽的望向了窗外。
窗外青山连绵，寒柏耸立。融化的积雪被冻成冰棱子垂下来，再又阳光一照，寒意逼人，却又光芒万分。
她缓缓道：“不用打探，应该确实就是在南风楼的。”
“他们想要用怀瑾拿捏瑾瑜，没必要放个假消息出来。”
“不过怀瑾也就是被人羞辱两句。旁人不敢伤他，也不敢动他的——他自己应当也不会脆弱到主动走绝路。”
黄老太太似是在和沈清婼说话，又似是在安慰自己道：“临王妃自幼对他的教育便是，要绝对相信他的兄弟们，相信他们不会背叛自己，伤害自己，也相信他们会有自救的能力。”
“若是有人用兄弟威胁，在亲眼目睹他的惨状之前，也绝对不要相信，不要自乱阵脚。”
“临王府最容易被人威胁的便是他，若他真被人抓住，随遇而安，尽力保命便是对大家最好的帮助——”
黄老太太嘴里说着不用担心，但她垂在身侧的手却紧紧攥了起来。
那到底也是她的亲外孙，怎么可能不担心呢？
只是凡事总要有所取舍的。
只要人都能活着对于兄弟三人来说便是极大的幸运。
沈清婼明白，轻轻点头：“临王妃对他们的教育很用心。”
既然临王妃都提前给陆怀瑾打过预防针了，那他那边应该暂时不会有生命之危。
眼下，她还是先回沈家吧。
沈清婼换了一身低调内敛的灰色粗布衫，头上簪了根素簪，坐上黄老太太专门给她安排的马车离开了皇觉寺。
这次回京都的城门口检查并没有那么严，沈清婼很快乘坐马车到了沈相国府上。
门外头冷冷清清的，只有个守门小厮窝在门边小憩。
沈清婼进去走了一段路程，那小厮才猛地惊醒：“大小姐！”
他双眼一亮，起身就往内院跑去：“大小姐回来了！大小姐终于回来了！”
太好了。
呜呜呜——谁懂他现在看到大小姐的心啊！就像是晕头转向，不知道该往哪儿走的人，突然间有了主心骨似的，他觉得原本死寂沉沉的心都有了活力。
守门小厮的声音又响又亮的，原本窝在兰苑，凄凄惨惨的几人立马都站了起来。
沈清萌穿着一身红嫁衣，兰姨娘也穿着喜庆的紫红色，老太太更是穿了一件花团锦簇的新袄。
祖孙三人相互搀扶着往外走去。
沈清萌见面就直接扑到了沈清婼的怀中：“大姐姐你终于回来了！我还以为我这辈子都见不到你了——”
沈清萌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的。
沈清婼赶忙拍着她的后背安慰她：“没事儿，没事儿了啊！我这不是回来了吗？会好起来的，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她双手拉起沈清萌的胳膊，上下扫了一眼：“还可以，挺漂亮的。”
她抬手替沈清萌擦拭了脸上的泪，说着，也是喜极盈泪的道：“萌妹妹要嫁人了呢！快别哭了，新姑爷来接亲，若是看到我把你逗弄成了这样，怕是都要在心里恼我了！”
沈清萌破涕为笑的，抓着沈清婼的手不舍得撒手，朗声道：“他才不敢生你的气！”
“是——萌妹妹发话，他哪儿敢不听？”话是这么说着，沈清婼的心里却有些沉甸甸的。
沈清萌这都要成亲了，外院没有任何喜气便算了，内院竟也没挂红绸，只在兰苑门口挂了些彩带，这情景确实是有凄惨。
堂堂沈相国的女儿出嫁，却好像鬼鬼祟祟见不得人一样。
沈老太太这会儿已经拄着拐杖过来。
沈清萌识趣的松开沈清婼。
沈清婼转头就冲着老太太跪下了：“是孙女不孝，让祖母担心了。”
“回来就好，活着回来了就好——”老太太颤颤巍巍的抓了抓她的胳膊，沧桑的脸上明显有了喜色的道，“最起码清萌出嫁，也总算有个姐妹送送她了——婼婼啊，待会儿恐怕还得你牵她出门了——”
送嫁原本是该家中兄弟相送的。
沈清婼听得心中一个“咯噔”：“清霖还没有回来吗？”
“没有，不过之前有人来送过消息，说清霖很好，只是不便回来沈家。这沈家都快不成家了，他不回来也好——”老太太说着泪水便忍不住哗啦啦的流。
兰姨娘这会儿也笑中带泪的拜托道：“还要麻烦大小姐了。”
“姨娘说的哪里话？咱们是一家人，这时候本就该心往一处使的。”沈清婼说话间从手腕上褪下来一只镯子，“这只镯子先给萌妹妹，一会儿我再去我院里拿些东西给妹妹做添妆。”
“不管这桩婚事的目的是什么，姐姐还是希望，萌妹妹能幸福的。”不过她刚才试探了两句，这新姑爷对清萌应该也不会太差的——
正想着，外头传来一声清越的喊声：“清萌，我来接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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