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渐深,山路崎岖难行,路边苔藓湿漉漉地粘在石块上,沾湿了顾逸晨的裤脚,带着山间特有的湿冷气息,透过布料渗进来,让他打了个寒颤,却依旧没有松开抱着林熙言的手臂。远处林间偶尔传来几声不知名的鸟啼,短促又突兀,与落叶沙沙声交织,更显山路寂寥。碎石和枯枝划破了顾逸晨的鞋底,尖锐的石子硌得他脚掌生疼,血渍透过布料渗出来,踩在落叶上留下浅浅的红痕,却被他刻意避开林熙言可能看到的方向。他抱着林熙言的手臂渐渐泛起酸意,肌肉紧绷得微微颤抖,指节微微泛白,却依旧稳稳托着,脚步丝毫不见慌乱,只有紧抿的唇角泄露了一丝隐忍。他低头看了眼怀里呼吸均匀的人,额前的碎发被夜风拂动,蹭过林熙言的脸颊,让他下意识缩了缩脖子。顾逸晨犹豫片刻后,小心翼翼地将林熙言打横抱起,又缓缓转为背负的姿势——他先让林熙言的双臂环住自己的脖颈,感受着他温热的掌心贴在自己的肩头,带着光粒的余温,再弯腰稳稳兜住他的双腿,掌心紧紧贴着他温热的膝盖,还特意将长袍下摆掖了掖,防止夜风灌入。怕林熙言滑下来,他又悄悄将林熙言的手臂往自己颈侧拢了拢,另一只手轻轻拍了拍他的后背,动作温柔得像安抚不安的小猫。
林熙言似乎察觉到了姿势的变化,小幅度地动了动,脸颊无意识地蹭过顾逸晨的肩头,鼻尖抵着他的脖颈,贪婪地吸了吸带着淡淡草木香的气息——那是顾逸晨身上的味道,混着传承光韵的暖意,让他无比安心,随即又被这份熟悉的暖意安抚,重新陷入沉眠。他的发丝随着夜风轻轻拂过顾逸晨的脸颊,带着光韵的温热触感,偶尔还会用额头蹭一蹭顾逸晨的颈侧,像是在寻找最舒适的位置,呼吸均匀地洒在他的皮肤上,带着淡淡的暖意。他周身的光韵偶尔会顺着顾逸晨的背脊向上蔓延,在他肩头缠绕成细小的光带,像是在回应他的守护;顾逸晨能感觉到后背传来淡淡的暖意,肩颈的酸痛都缓解了几分,像是光韵在悄悄为他蓄力,让他疲惫的身体多了一丝支撑。
一行人朝着凌云关的方向疾行,林间的雾气渐渐浓了起来,将月光揉成一片朦胧的银纱,笼罩着蜿蜒的山路,脚下的落叶被踩得沙沙作响,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苏琼宇跟在封瑾寒身侧,踩着厚厚的落叶,发出细碎的声响,他看了眼封瑾寒沉静的侧脸,忽然压低声音开口:“要是表哥知道你回来,会很高兴的。他盼这一天盼了好久了,每天都要去城楼上望几次,说怕错过你的身影。”
封瑾寒的脚步顿了顿,垂在身侧的手指微微蜷缩,目光落在腰间莹光令牌旁挂着的细小竹丝上——那是当年离开时,宁舒乐亲手编给他的,竹丝上还留着淡淡的草木香,是宁舒乐特意用晨露浸泡过的,这么多年过去,依旧没有消散。竹丝忽然微微发烫,与他腰间的莹光令牌产生共鸣,令牌表面的光纹与竹丝的纹路隐隐重合,像是在呼应某种久远的约定——这是他当年与宁舒乐约定的“守脉人信物共鸣”,暗示宁舒乐或许也与传承有关。他指尖轻轻摩挲着竹丝,纹理粗糙却带着熟悉的温度,那是宁舒乐指尖的触感,记忆里那个眉眼温柔的少年,正坐在院子里,阳光洒在他身上,认真地编织着竹丝,嘴角还带着浅浅的笑意。封瑾寒的眼底瞬间漫过一层柔软的暖意,像是被月光融化的春水。他沉默了片刻,声音轻得几乎要被夜风卷走,却带着清晰的怀念:“嗯,他总说,等我回来,要一起去凌云关的城楼上看日出,说那里的日出是整个北疆最美的,能看到云海翻涌,金光万丈,还能看到太阳从雪山后面跳出来的样子。”
“宁舒乐肯定天天盼着你呢。”苏琼宇笑了笑,语气里带着几分感慨,“你不知道,你不在的这一年,他总对着你留下的那枚竹牌发呆,竹牌都被他摸得发亮了。他说等你回来就去山下摘你最爱的野茶,那片茶林只有他知道在哪,春天的时候满坡都是茶香;还说要煮一壶温酒,陪你看一整夜的星,跟你说这一年发生的事;更要带你去吃城西那家你最爱的馄饨铺,老板还记得你爱吃多加香菜和辣椒油,总问起你什么时候回来。”
话还没说完,就被冷筠递来的一个眼神打断——她示意苏琼宇不要多说,免得勾起封瑾寒的牵挂,分了心神。苏琼宇立刻会意,讪讪地闭了嘴,转头看向走在最前面的顾逸晨和他背上的林熙言,眼底闪过一丝担忧,不知道接下来的路还会遇到多少危险,也不知道他们能不能顺利抵达凌云关。
封瑾寒却像是没在意,目光望向凌云关的方向,那里的天际已经隐隐泛起一丝极淡的鱼肚白,远处城楼上的烽火台已隐约可见,晨雾中飘来淡淡的炊烟味,混着草木香,像是在迎接归人。他的嘴角轻轻勾起一个浅淡的弧度,眼底的温柔愈发浓郁,心里默默想着:舒乐,等我安顿好熙言,就去赴你的约定,陪你看日出,喝温酒,看一整夜的星。如今守护熙言,就像当年约定要护你安稳一样,都是我必须做到的事,我不会让你失望,也不会让守脉人的传承断送在我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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