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死!”
宋淮一拳砸在旁边的树干上,树干上的雪沫子簌簌落下,他的眼睛红了,来晚了,还是来晚了。
院墙外的北风跟饿狼似的嘶吼着,卷起地上的残雪,扑在人脸上生疼。
宋淮袖口的血迹早就冻成了硬块,他不甘心地在院子里搜寻着,脚踩在积雪和血泊交融的地面上,发出咯吱咯吱的刺耳声响。
他扒开倒在地上的门板,翻遍了散落的桌椅,希望能找到一丝许松留下的线索,就在这时,一阵微弱的啜泣声,像根细针似的,刺破了满院的死寂。
声音是从院子角落的地窖里传来的。
宋淮的眼睛倏地亮了,他几步冲过去,蹲下身用力掀开地窖的盖板。
一股混杂着霉味、土腥味的寒气扑面而来,地窖里黑漆漆的,伸手不见五指。
他屏住呼吸,借着从盖板缝隙透进来的微弱天光,勉强看到角落缩着一个小小的身影。
那身影约莫八岁大小,穿着一件破旧的打补丁棉袄,棉袄的边角都磨出了毛边,露出发黑的棉絮。
她浑身抖得像筛糠,小脸埋在膝盖里,脸上满是泪痕,连睫毛上都结了一层薄薄的白霜。
这是许松的侄女许芹儿。
宋淮的心猛地一沉,许松兄长许恒夫妇和两个儿子的尸体都躺在院子里,唯独这个孩子,因为去地窖拿过冬的红薯,刚好躲过了这场灭门之祸。
宋淮的心软了下来,他放轻了脚步,生怕再吓到这个可怜的孩子。
他缓缓蹲下身,声音尽量放得温和,像哄受惊的小兽:“孩子,别怕,我是来救你的。”
许芹儿像是被针扎了一下,猛地抬起头。
那是一双很大的眼睛,此刻却盛满了惊恐,像受惊的小鹿,瞳孔都缩紧了。
她张了张嘴,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响,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只是一个劲地摇头,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掉得更凶了。
就在这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包永年带着锦衣卫的人赶到了。
一行人踏进院子,看到满地的狼藉和横七竖八的尸体,所有人都沉默了。
冬日的阳光惨白惨白的,洒在凝固的血迹上,泛着冷硬的光。
包永年是见惯了生死的人,此刻也忍不住皱紧了眉头。
他叹了口气,走到地窖边,看着缩在里面瑟瑟发抖的许芹儿,声音沉了沉:“带她回去吧,这孩子,怕是被吓傻了。”
两个锦衣卫上前,小心翼翼地探进地窖,一左一右扶起许芹儿。
她像一只受惊的小兔子,死死抓着来人的衣角,指节都泛了白,浑身依旧在颤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消息传到澄园的时候,明兰正在暖阁里教蓉姐和娴姐针线活。
暖阁里烧着旺旺的地龙,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檀香,蓉姐手里拿着针线,正在给顾廷烨绣一个护膝,娴姐年纪小,还不太会用针,只能拿着零碎的绸缎,学着明兰的样子缝小荷包。
忽然,外面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一个丫鬟掀帘进来,脸色苍白,声音都带着颤:“夫人,不好了!城外许家……许家被灭门了,锦衣卫在窖里找到了许松的侄女,如今人被带回锦衣卫衙门了!”
明兰手里的针线猛地一顿,针尖狠狠刺破了指尖,一滴鲜红的血珠渗出来,落在素色的绸缎上,像一朵绽开的红梅。
她下意识地缩回手,却忘了疼,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脚底窜上来,瞬间席卷了全身。
她怔怔地看着指尖的血珠,声音有些发飘:“夫君的案子,竟然牵扯到了这么多人的性命。”
她的脸色白得像纸,连唇瓣都没了血色。
她定了定神,猛地放下针线,站起身,声音带着一丝急切:“快,备车,我要去见包大人和宋大人,把那个孩子接到澄园来。”
蓉姐和娴姐听到动静,都放下手里的活计,跑了过来,一左一右拉着明兰的衣角。
蓉姐皱着小眉头,小大人似的问道:“母亲,是出什么事了吗?”
明兰蹲下身,摸了摸她的头,又揉了揉娴姐的发顶,眼神温柔得像水,却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心疼:“是一个可怜的孩子,家里遭了难,我们把她接过来,好好照顾她,好不好?”
蓉姐重重点头,小脸上满是坚定:“好!我会照顾妹妹的!”
娴姐的眼睛红红的,吸了吸鼻子,脆生生地说:“太好了,她可以和我们一起玩了,我把我的小兔子玩偶送给她。”
不多时,马车便驶离了澄园。
车轮碾过青石板路,发出咕噜咕噜的声响。
明兰坐在马车里,车帘被风吹得微微晃动,外面的街景一闪而过。
她拢了拢身上的披风,心里五味杂陈。
顾廷烨入狱已有半月,澄园上下都笼罩在一片阴霾里,人人都小心翼翼,生怕行差踏错一步。
这个孩子,是许家唯一的活口,或许,也是能证明夫君顾廷烨清白的唯一希望。
当明兰在锦衣卫衙门见到许芹儿的时候,心更是揪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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