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肥羊”，指的自然就是孟和了。
孟和听了，不由得翻了个白眼。他知道卓云鹭跟那人伢子在打暗语，“肥羊”的意思，估摸就是在说手里要交易的人，品貌不错。但他们苍狼以羊肉为食，听到被人这么形容，孟和心里总觉得十分别扭。
果然，听到有好货，那人答了一句：“看看也行，正好家里缺货。”
说罢，只听门板“吱吱呀呀“的，被人从里面打开。一个脸色苍白的男人出现，打量了一圈卓云鹭，似乎在回想有没有和这人打过交道。看完卓云鹭，他又转向孟和，眼中立刻溢满惊艳之色。
“的确是只肥羊！”那人说道，“进来瞧瞧吧。”
卓云鹭扯着孟和的袖子，将他半拖半拽地拉进了屋内。孟和以为，这些见不得人的黑市，该是脏乱无序，人伢子也都是什么刀疤脸、独眼龙之类的形象。哪知，屋内竟然十分简陋，就一面破旧的碧纱橱，一张木板车，一张缺了半截桌腿的破木桌子，下面拿石头垫上了。算不上特别干净，但也整洁。房间里采光不太好，那人伢子也不避讳人，就把门打开着，好让光线透进来。
还有，那人脸上既没有刀疤，也不缺胳膊少腿。五官没什么记忆点，除了面色格外苍白之外，就是个普普通通的百姓。
孟和心想，若不是卓云鹭心里拿得稳，他还真不敢相信，这里是人口黑市。
人伢子拿了两把矮凳，让卓云鹭和孟和坐下。孟和站得笔挺，就是不配合。卓云鹭原本自己坐下了，后来看孟和还站着，知道这是要做戏了，便扯着他的衣角让他落座。但孟和偏偏和他对着干，两人就在一边较起劲来。
这举动不禁让那人伢子多看了两眼，他问道：“这肥羊什么来路？怕是，还没驯服吧？”
“嗨，让您看笑话了！”卓云鹭面上做出一副讪讪之色，似乎是因为孟和的举动，觉得很没面子，拼命为自己找补，“巧了，路上捡来的，还没混熟。”
他们本都是不明来路的生意，无需把“肥羊”怎么到手说的一清二楚。卓云鹭只糊弄着说是捡来的，倒也合理。
那人又问：“不会有什么麻烦吧？别是圈养的，主家再找过来。”
他倒是很谨慎，特别是跟不认识的人做生意，怕惹上不该惹的麻烦。
“不会不会，这个您放心！”卓云鹭连连摆手，然后又指了指自己的脑袋，“他这里，不太好，还不会讲话。”
“嗯？”人伢子倒是有点意外，“是个傻的，还是个哑的？”
你才傻！孟和心里愤懑，奈何又不能开口骂回去。
卓云鹭便顺着他的话说：“不知道是不是从小就这样，但我捡到的时候，应该是被人丢弃了，像个乞丐。傻得挺厉害，什么都分不清。要么就是遭了事情，被人害得。要么就是家里实在不愿管了，弃了。总之，没什么好担心。我这是走了大运，您瞧瞧这品相，太难得了！”
“模样的确不错……”那人伢子赞同地点头，“你把他敷面的面纱取下来，我瞅瞅。”
“这……”卓云鹭有点为难，“他、他……不瞒您说，我捡到的时候，他就遮着脸。我瞧了，五官是真好看，就是下半张脸，被毁了。”
说着，他刻意压低了声音：“好像是烧伤，哎哟，看着真惨！您还是别看了，免得被吓到。”
那人伢子不乐意了：“这痴傻，不会说话，就不能歌、不能舞，已经大打折扣了。还毁了半张脸，你莫不是要让买卖砸在我手里？”
卓云鹭急了，赶紧解释：“哪能啊，人确实是好的呀，怎么可能会砸生意？您看看这双眼睛，多美啊，多勾人呐！”
那面纱遮住大半张脸，只有眼睛露在外面。
孟和闻言，立即进入放空状态。
人伢子去看他的眼睛，只觉得如两汪清粼粼的湖水，深邃、波光流转，又像是有漩涡，要把人吸进去。美，真的很美，就是不太有神。
“唉，这要是不毁容，健健康康的，得是个多么招人的美人儿啊！”人伢子忍不住感叹。
卓云鹭适时地提醒他：“要真是那样，也到不了咱们手里啊。估计就是因为遭了劫难，才能被我捡着。”
人伢子应了一句：“倒也是。但是，这价钱可提不上去。”
“别呀别呀！”卓云鹭已经深深地沉浸在贩子的身份中了，一听价格提不上，立马急了眼，“这、这能歌能舞，做个清倌人，也未必值钱啊！反倒是这种，送进勾栏里，肯定大受欢迎。脸毁了怕什么，面纱一直戴着就是，不也有人就喜欢这种吗。主要是这身段，您瞅瞅这身段，哪是一般的小倌能比的？”
他说着，顺手拍了拍孟和的屁股，故作轻佻。
孟和大窘，又想起他刚才话里话外跟人伢子打商量，要把他“卖去”勾栏以色侍人，就气不打一处来。趁那人伢子没注意，他在卓云鹭腰间软肉上狠狠拧了一把。
“哎哟！”卓云鹭吃痛，嚎叫出声。
人伢子被他吓了一跳。
卓云鹭赶紧调整表情，努力挤出沉醉的笑容：“哎哟，勾魂儿，真是勾魂！”
大概是觉得卓云鹭的话有道理，人伢子又针对价格的问题，和卓云鹭好一阵你来我往。人伢子想把孟和收下，又不肯出高价。卓云鹭自然不松口，当然，就算人伢子给的多，他也不回应，否则后面的戏码就没法上演了。
于是卓云鹭直接拖了孟和的手，一副气急败坏的模样：“这价格不成，太欺负人了。走走走，生意不做了！”
说着，他暗中握了握孟和的手，示意他跟上，然后快步从那房子里出来，往旁边苍狼人接头的院子方向走，边走边说：“我就不信，这么好的肥羊在手里，还能卖不上价？”
人伢子没料到他会来这么一出，急忙追了出来。前面两人走得飞快，他得小跑着才能追上：“哎哎哎，你这人怎么说走就走。你别急，价格再商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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