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雨辰想黄赛顺要是信奉佛教的话，那么他是开悟了。
即使他知道，他每救一次人，自己的病就会加重，身高就会长高。
但黄赛顺依旧不计代价地做了下去，全身心去感受他人的人生。
在人生百态中，一次次死去，又一次次新生。
慢慢地，他整个人变得沉默、安静，正如高台之上的一尊佛陀。
只不过，佛眼低垂处，生死皆疲劳。
生死疲劳，又贪欲起，无论他愿还是不愿，这个村子里，逐渐开始形成以长神仙为主体的宗教体系，利用他敛财的人越来越多。
因此，他的身边开始出现争斗，他既然救了一个人，为什么不能再救十个人？
既然是神仙，为什么不能庇佑世人？
无论村外的人，还是村内的人，眼红不平，甚至不惜给长神仙下毒，要毒死他。
那时候长神仙已经很虚弱了，他的能力是上天的恩赐，但并非是毫无节制。
解雨辰看到长神仙手臂上被黑瞎子开枪打的伤口，已经开始愈合结痂，可他的能力在现在看来，似乎更强了些。
“我30岁之后，上天又给了我让病情加重的能力，我明白了，它给了我可以治愈世人痛苦的最终能力——死亡。”
长神仙救了很多人，感受了很多人的人生，然后发现他找不到一段完美的人生。
众生皆苦，万相本无。
“我也曾想过，要不要继续用我的能力，帮他们永远结束那些烦恼、痛苦，但我想了很久，我想，他们不配。”
所以失望透顶的长神仙，选择做开颅手术来结束自己的生命，想看一眼赐予自己能力的东西究竟是什么。
“你自以为是的慈悲，本就是倒果为因，你一开始就带着答案去做题，靠作弊来证明自己准确无误，人的贪婪本身就是存在的，只不过是理性控制住欲望，你诱导他们释放了恶。”
长神仙嘶哑笑了两声，将肉里挤出来的弹壳捡起来，扔到房间角落。
“或许吧，无论如何上天也用我的能力惩罚了我。”
潘播达切开长神仙的大脑后，在里面看到像冰一样剔透的石头，长神仙认为那是钻石，一块碳，X光才很难照射出来。
他们将那块石头取了出来，大约就两节手指大小，这是长神仙四颗肿瘤中，体积稍小肿瘤里的东西。
其他的，都在大脑深处，他们很难通过常规手术取出来，长神仙在监视器里看到他脑子里最大的那块石头肿瘤。
它和其他小的不同，在里面，似乎还有一个东西。
当年，长神仙切除了一部分大脑，他认为自己“死”去了一段时间，按照村里的习惯，他被土葬了，没有多少人来看他。
他被埋在土里，随着时间推移大脑在那块石头肿瘤修补完全，功能恢复正常，他又从土里爬了出来。
因此，解雨辰在现在，还能见到长神仙。
长神仙的表情非常疲惫，对于他来说，死亡都是莫大的恩赐。
解雨辰听完他说的这些，明白长神仙的诉求，但他不明白对方为什么自己能够助他达成所愿。
“那么，你是怎样的存在？”
长神仙又问出了一开始的问题，他点了点自己的脑子。
“我很奇怪，我看到了你的时候，我脑子里的东西忽然对我说，我要死了……你说倒果为因，其实也不完全正确，我可以看到人身上的生命长河，定位他时间线上任何一个状态，但我无法做出任何改变，这是一个既定的发展，所以我永远痛苦。”
解雨辰垂眸看到被褥上那代表自己的三节稻草，他确实改变了上辈子很多事情。
潘播达形容长神仙是踏入四维的神，世人在他眼里，就是一部电影，可以随意拖动进度条，但是他并不能直接把手伸进屏幕里，改变电影情节。
而解雨辰……
他的经历，就像是在玩一款多IF游戏，他已经对这个时间线产生影响，进而会影响到他们的结局。
电影里的人像是产生了自我意识，他们不再按部就班地表演。
“你的影响很大。”
长神仙饶有兴致打量解雨辰，他发现自己一成不变的未来。
因为解雨辰产生了波动，他开始看不清未来了，未来成了未知。
解雨辰听完笑笑。
“这样说来，更像是你有求于我。”
“不，你需要我，解雨辰。从我脑子里剥落出来的那些东西，被潘播达移植到另一个人脑子里，他也有拥有我的能力，你身体里的肿瘤便是他诱发的后果，据我所知，现在他同你的敌人结了盟，没有我的帮助，你们赢不了。”
“陈卜香？”
长神仙继续往下说，关于他“死”之后的事情。
潘播达想切开那块被取出来的石头，结果怎么样都失败，甚至划伤了自己的手。
那道伤口一直没有愈合，糜烂开来。
潘播达是医生，他不能没有手，因此他决定将这块石头移植到陈卜香脑子里，人为造出一个长神仙，让他来治愈自己。
这个手术还是成功的，但是潘播达看错了人。
陈卜香长相忠厚，却是一个恶魔。
当拥有这个能力后，他担心潘播达再给其他人做手术，而威胁到自己“长神仙”的地位，因此他鼓动村民吊死了潘播达。
陈卜香和黄赛顺完全不同，他勒索村民，敛财，逼迫年轻女性同他发生不正当关系，而且他也知道替他人治病，自己会不停长高。
因此，陈卜香几乎不出手救人，只是毫无节制地奴隶村民。
为了结束这种状态，那些村民终于在一个晚上，联合起来把陈卜香杀死了。
长神仙给解雨辰说这些时，描述得太仔细，显得事情不那么可信。
长神仙叹了口气，伸手从床底下拿出几盘录像，递给解雨辰。
“真相就在这些录像带里，当时这些事情，都被潘播达的助手拍摄了下来，你可以拿回去看看。”
解雨辰接过，这时候长神仙开口又道。
“我记得潘播达的助手，姓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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