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春也算是个奇女子。”范若若的心情跟着戏台上的改革，从轰轰烈烈到零落收场，很有些感伤。
范思辙应和他姐，不过也提出了不同意见：“她空有拔除积弊的心，但上边真正掌权的当家，没一个能和她想到一块儿去的，改革这事儿，压根儿从一开始就不具备成功的条件。”
范若若听了弟弟这话，倒是对他有些刮目相看，惊奇道：“你竟是认真读过红楼了，我以为你只想着怎么印刷好卖出去呢。并且，你理解的也特别有道理，真没想到你还能有这样的领悟力。”
范思辙被夸得不好意思，“这不是很容易就想到吗？就好比我们家，我娘是后宅实际掌权的，下面的人就都怕我，我说了话就算数，没人敢阳奉阴违。但爹又更宠爱你，还给了你权力教训我，我于是就怕你，事事以姐姐你为尊。虽然咱们家应该比贾府人口规模都小很多，但道理是一样的。”
范若若觉得道理没错，但听着让她心里不舒服，“所以，如果爹并未注意到我的生存处境，你虽还是我的弟弟，但也有可能并不尊重我，甚至还会欺负我？”
“姐你可别说这么没影的事儿啊！怎么样你都是我亲姐啊，我尊重你是理所应当的！”范思辙给吓了一跳，赶紧转移话题，“就说这红楼，我哥写的确实是好，我都看过两三遍了，后面到底什么时候更新啊？哥——”
“……嗯？”范闲眼神从听澜鬓边的簪花上移开，看向范思辙回道，“更新啊？我还要想想怎么编呢。”高版的后四十回他还没决定要用。
范若若一下子就被转移了注意：“所以哥哥你承认是红楼原作者了！”
范闲赶紧摇头，“我不承认，这真不敢承认！”
见范若若失望，范闲也只是笑了笑，又转头看向右侧的瓷瓷，问说：“我看这出戏前前后后都是一些年纪比较大的演员，这是怎么回事？”
瓷瓷放下正打算递到嘴边的酒杯，她方才盯着戏台有些微怔了，因为时光恍惚，她上辈子有好多年也总看一个人给她排新戏。
范闲的话让她回了神，解释说道：“年少时打发时间总爱去看戏，就经常有人投我所好想送戏班子给我。我没收，但也烦了出门瞧场戏都八方闻动的样子，就让人找了这些品性不错但行情淡了的演员，她们愿意留在府里，也很多年了。我倒是觉得，年纪越大，唱得越好。”
“非历练不成角儿，年轻的小姑娘还真未必能唱明白这出戏。”范闲点头，又含情脉脉望着瓷瓷说，“可惜我没能早出生几岁，真想亲眼得见你年少时意气风发的样子，卿生我未生，幸而我生卿未老，我们还有以后。”
下手座位上的范思辙都看愣了，这范闲没事吧，话里话外都是大宗师年纪不小了，这情话水平还不如他呢！看来才子在女人面前也会失利，要不他去各大书坊寻摸寻摸，给范闲汇总一本情话大集，也不知道来不来得及？
范若若却星星眼，觉得他哥说的特别浪漫，尤其是‘卿生我未生，幸而我生卿未老’这一句，她得记下来。
唯一知道范闲化用原句是什么的瓷瓷，没忍住轻笑出声，又捏了才放下去的酒杯，仰头灌了干净，站起身来到窗边，冲着下面戏台上正收琴的乐师清凌凌出声：“梦姐姐，再给我谈一曲《女儿情》吧。”
女儿情？范闲一愣，这不是西游里的经典曲目吗？难不成除了他娘，还有别的穿越者？
但弦音一响，范闲就知道他想岔了，这只是同名不同曲而已。
细细听来，更像是为了红楼里逐渐已现万艳同悲的女儿家们所作，果然伟大的作品到了哪个世界，都会产生优质的衍生。
想着这些，范闲的视线却一直停留在倚窗撑肘的瓷瓷身上，她应该是有些醉了，姿态比吃饭前多了几分慵懒，想来是并未用真气挥散酒气的缘故。
从范闲的角度只能看到瓷瓷的侧脸，一半被高窗斜过来的影子遮着，一半在暖阳下绚烂昭华，范闲摸着自己加速咚响的心脏，喃喃道：“这便是惊心动魄的美吗？”
“哥，你说什么？”范若若低声问，“你也觉得《女儿情》的曲子弹得好是不是？我听着也觉得惊心动魄，感动至极。”
范闲看向若若，又转头看了一眼目不转睛在瓷瓷身上的听澜，一下子有了个念头，“你带着范思辙去百宝阁，是不是得让府里的主人陪着，都是贵重东西，不当面也不好开口不是？”
很拙劣的借口，但范若若看着哥哥悄悄指向听澜的手，秒懂哥哥是想让她帮忙支走听澜。
有点难，但，范若若心道，为了哥哥的幸福，她一定会办到的！
再无言等了一会儿，听着一曲到了尾声，只余零星的几个残调时，范若若面色如常地来到听澜面前，低声说道：“澜叔叔，我弟弟是个见了宝贝挪不动腿的，我怕他仗着姑姑让他任意在百宝阁挑选的话，再把姑姑喜欢的什么东西挑走了，您看，要不您陪我和思辙走一趟，于他是个威慑，也让他别乱动了姑姑惯用的东西，如何？”
听澜心道，这是觉得他很傻吗？还是太不把九品上的实力放在眼里？你们兄妹暗地里的交流当他看不见？
“主人既让他随意挑，那就是随意挑，无需回避哪一件。”听澜面无表情。
范若若一慌，但很快又镇定道：“澜叔叔，我实话实说，是我哥让我支走你的。”
竖着耳朵听的范闲：“……嗯？”
范若若笑道：“我哥说的是，范思辙去百宝阁，得让府里的主人陪着。所以，他心里认定您是这府里的主人……他不是来和您争夺什么的，他是来加入这个家的……”
范闲扶额：……早知道就不跟若若讲什么新月格格的故事了！妹妹，你哥我不是走小白花路线的！你选错台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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