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云晨站在地头，迎着太阳光注视那个走过来的身影，待人走到跟前，才举起提着水壶的手，表明自己的来意：“我看你们都没带水壶，就帮你们接了水来。放心，这水壶是我翻出来没用过的，天那么热，你们分着喝了吧。”
连清烊闻言浅笑，欣然伸手接过水壶，还不忘谢谢他：“谢谢季同志，大热天的还记挂着给我们送水。”
惹得面前人偏过头不好意思摆手道：“没事没事，那个，你快去干活吧，别耽误了赚工分。”
他一这样连清烊也有点害羞，点点头又道了一遍谢之后转身提着水壶进地。
留下季云晨一个人站在地头神色发懵好一会儿，才扇着风离开，嘴里还嘟囔着：“今天还真是热啊！”
“林同志，先喝口水吧，季同志可真好，还给我们送水。”连清烊追上林好军，将手中的水壶拧开递了过去。
林好军显然也累得够呛，没拒绝他的邀请，拿起水壶悬空往嘴里倒了一口咽下，还是觉得渴便继续灌了两口。
连清烊拿回水壶，似乎觉得他这种喝法有些新奇，也尝试了一下，结果倒的太猛，水险些进到鼻子里，吓得连清烊连忙低头，有些好奇问道：“林同志怎么这样喝水，好容易呛到。”
林好军似乎被他这副有些滑稽的样子逗笑，抿了抿唇轻声回答：“我怕你觉得恶心，我其实……没什么。”看着连清烊澄澈的双眼，林好军不自觉开口，可又像是被吓到一样，突然反应过来闭上嘴巴不再说话。
深觉他有自己的秘密，连清烊也不再追问，对着水壶灌了一口，将它盖上盖放到一边，站起身面带愁苦地说：“我要继续干活了，我进度比你慢了许多，得快点才行，你要是累了就歇一歇吧。”
*
两人勤勤恳恳干了一下午活，等太阳快下山时曲瑞祥才来找他们回去，他似乎心情很好，手里还拿着个布袋，脚步轻快带着两人往前走。
到了知青所，曲瑞祥才将布袋拿开，露出手里的东西，那是一只野兔，想来是季云晨带着曲瑞祥去打的。
正在做饭的女知青们也看到了，连忙接过去洗净剁块，然后直接扔进了正在煮菜的大锅里。
连清烊咽了咽唾沫，悄悄碰了碰旁边林好军，凑近小声问：“你觉得这样会好吃吗？野兔应该有膻味吧？”
林好军脑袋不自然往后撤了撤，然后摇头表示不知道，他也没吃过几次肉，现在有肉吃已经很好了，哪还轮得着挑呢。
其他人都巴巴等着开饭，连清烊趁其他人没空注意自己，跟林好军说了一声，带着空了的水壶出了知青所。
太阳已经完全隐去身形，只留下一点余辉，村里的人劳作完回家关上了门，路上都看不到人影，连清烊低着头小心走在崎岖不平的土路上，循着白天的记忆找到了村长家的门，他踮着脚仰头望了望，却发现自己不够高，只好放弃。
随手晃了晃手中的水壶，连清烊转身准备回去，却听到身后的门里传来声音：“铁牛，你拎着啥东西啊？”
“没啥，二哥我出去一趟，等会儿就回来。”
“这饭都做好了，什么事那么急？吃了饭再说不行吗？”
“不了，你和大哥还有爹娘先吃就行，不用等我。”
话落门就“吱呀”一声被推开，连清烊先去就闪身躲在了旁边的草垛后面，探头看向门口，天色渐暗，他眯着眼，依稀辨认出那高大的身影，应该是季云晨吧？
季云晨走的那个方向好像就是他过来时候的路，连清烊小心跟了上去，越跟着走就越觉得熟悉，这不是去知青所的路吗？
这样想着，连清烊抬步追了上去，水壶随着他的动作跟着晃荡，不知道碰到了什么，发出“叮叮当”地声音。
季云晨闻声扭头看去，眼睛亮了一瞬，视线跟着连清烊移动：“连同志，你怎么在这？”
连清烊很是苦恼自己明显发育不良的身体，季云晨比他高，腿也比他长，迈的步子自然比他大，他要很费力才能追上季云晨，还要分心回答他的问题：“我本来想把水壶还给你，结果忘了怎么走，就打算明天给你。谁想到能在回去路上碰到你，季同志，你这是要去干嘛呀？”
季云晨察觉到旁边人有些急促的呼吸声，不由得将步子放慢，他没回答，只说：“你吃饭了吗？”
“还没。”连清烊摇头，有些不好意思，他小心往四周环顾一圈，才轻声开口，“曲队长今天带了只兔子回去，只是女同志们直接洗净切块扔锅里煮了，我怕膻味大，才…才没吃的。”
他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似乎感觉自己有些过于矫情，季云晨没那方面的想法，只点头应了一声，两人说话间已经到了知青所门口，他们推门进去时大家已经开吃了，见季云晨来了连忙招呼着一起吃。
知青所里的人都知道这些肉是季云晨带着队长去弄的，之前还来送过几次肉，只是从没留在这里吃过饭，所以大家也就是随口一说，却没想到季云晨沉思几秒就同意了。
大家虽然诧异但还是起身拿碗盛饭，正好顺便给连清烊盛上，但一位女知青刚起身就被季云晨制止了，他掂了掂手里的鸡说道：“我自己带了，等会借你们的锅用用，也不用给连知青盛饭了，我也吃不完整只鸡，正好他为人民服务，帮我分担一下。”
这年头蹭个饭都能被说成是做好事儿，大家面面相觑，不知道该说什么好，索性埋头继续吃饭。
连清烊得了便宜还卖乖，凑到正在处理鸡的季云晨面前开口：“季同志，需要我帮忙吗？”
季云晨站在一盏灯下面，逆着光看过去，连清烊被他的影子挡了个严实，他稍微侧侧身，得以看到连清烊脸上的表情，才开始耐心发问：“你会给鸡拔毛吗？”
连清烊纠结摇头。
“你能给鸡切完块后洗干净吗？”
连清烊嫌弃摇头。
“你会烧火吗？”
连清烊犯难摇头。
“你会做饭吗？”
连清烊使劲摇头。
“那你在旁边看着就好。”
连清烊连连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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