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枫颜早已识破自己的身份,三生局促慌张,不自觉将伏地的身子又向下压了一压。
“说吧,为何要假扮她?”枫颜慵懒又问。
三生更是沉默伏地。
“不说?”枫颜挑眉,“不说的话,你那唯剩下的豆大身躯,可就彻彻底底保不住了。”
“我……我替她干活。她说,待她寻到女帝,就会给我求个正大光明的职衔。”三生瑟瑟招认道。
枫颜狠厉之名遐迩。一直听说,冥界的司颜鬼王杀人不眨眼,杀鬼更是不眨眼。若是惹他盛怒,下场就只能扒皮!这千百年以来,过他手的人皮鬼皮不计其数,据说将这些人皮鬼皮凑在一块儿,都能搭成琼楼玉宇。遑论他手中的那把凌霜折扇,灵息之澎湃,质地之温润……显而易见,其中搭进去过多少的人鬼面皮用作滋润养护。
三生贪生,自然不敢在枫颜的面前打肿脸充义气。尽己所能,避重就轻道明缘由,已是他良心的极限。
“顶替了几日?”枫颜又问,慵懒懒却自带威严。
“七……七八日。”三生回答。
“七日还是八日?”
“今日就是第八日。”三生老实回答。
“你记得百里家的事?你还记得什么?”
“都记得,小妖有过目不忘之能,阅过亦或是誊抄过的文书,都能记得。”
三生毕恭毕敬,一颗冰冷冷石心就快提到了嗓子眼。
枫颜放下玉笔,抿了几口热茶,扭头向身侧恭敬侍奉的独眼鬼道:“去把范掌司叫来。”
那独眼鬼得令,风风火火放下手中的茶壶,晃晃荡荡就往典狱署冲去,其间还撞柱撞墙了好几次。
独眼鬼生前是一户富商家的得力打手,干事麻利老辣。后为救主而死,得了大功德,下放至阎罗大殿,直接任了司颜鬼王身侧的奉茶小吏职衔。他在地狱司朝卯晚戌 做一休一了三百年,经手之事有理有据,从来不曾出过纰漏。只上月,他偏同一个瞎眼鬼作赌,赌女君到底是喜欢嗑烧烤味的瓜子,还是小炒河虾味的瓜子。他押了烧烤味,不曾想那几日漓江上火……自此,他便输掉了自己的一只眼睛。
独眼同斗鸡眼是不同的。斗鸡眼看物,只是容易出现重影;而独眼看物,位置时常容易预测跑偏。
独眼鬼自从没了一只眼睛后,预测柱子的位置就总是不准,这导致他走路频频撞墙撞柱,脑袋也跟着青青紫紫凹凸起伏。
……
枫颜交待完事宜,便合上卷宗,歪在椅座上剥起了橘子……
三生见枫颜已经开始剥橘皮练手,更是不敢多言,只是战战兢兢的趴着。
枫颜吃完橘子,又开始扒起柿子。柿子红汁儿溅了瓷白的手,他又拈起一方绢帕擦手。
三生更为拘束,寻思着石头若是被剖的彻底,未见得就会流出石油。只是石头身子会不会很疼,那就不得而知了……
枫颜吃完柿子,又从葡萄串里揪下一颗葡萄,开始剥皮……
三生身子直接发虚。他想着,当初自己若是投生成颗果子,就好了……至少剥起皮来,也不至于大费周折。石头天生没皮,也不知道大殿之上的司颜鬼王会不会直接选把锉棒,来抛光磋磨自己?
这样一联想,三生的石头牙齿都开始不听使唤地打颤。
枫颜吃完葡萄,又开始手剥花生……
三生心下悲苦满当,不住地伤怀,天底下的待宰食物,为何有如此之多的皮需要被剥呢?
……
未几,范无救拎着一秉“正在捉你”的白灯笼,荡悠悠飘到了枫颜的跟前。
“颜大人,可是有什么事?”范无救问道。
“这石头干活态度不错,记性也不错。忘川那不是正缺一方怪石点缀?本王想着,就把他摆在那里。”枫颜正了正衣襟,托腮不紧不慢道。
范无救得令,拈起三生端详了片刻,疑惑道:“小是小了点,但好在忘川河底的淤泥里,玄武岩碎石也不是没有。东拼西凑的,也是可以凑成一副壮实身躯。只是……将这石妖放在忘川,该领个什么活计?”
“神冥的那场战役,杀伐戾气太重,伤了彼岸花海的花灵。自那以后,往生归来的小鬼,嗅了彼岸花香,只能恢复起一世的记忆。阿漓前段时间总是念叨,说为人为鬼的,不能总是片面割裂的看待问题;很多因缘事,都是要串成一串辩证统一的参悟才好。这石妖干活积极,过目不忘。你盯着他将掌卷署一应卷宗记牢,届时,小鬼途径忘川,通过他,便能知晓自己前三世的记忆。”枫颜交代道。
听此安排,三生砰砰乱跳的石心这才复归平静。
他甚至有些恍惚,不等丹殊找到冥君,他梦寐以求的正大光明职衔,这就唾手得到了?简直就像在做梦……
“你叫什么名字?”
范无救领了差事,向枫颜颔首,转而又向三生问道。
“我……我叫三生。”三生热泪盈眶道。
“三生。”范无救莫测笑道:“还真是缘巧,竟就叫了这个诨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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