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梁无言以对,愣了一会儿,信服地点点头,只道:“大人英明……”
“嗯?”顾清桓听到这四个字心里有些不舒服。
他也懒得和方梁继续探讨了,毕竟他对方梁的期许是服从,而不是理解,也没法跟别人解释他这听似草率的提议是经过了多的深思熟虑。
他没那个心情……
这是杨容安死的第三天。
他发现自己并不能当作什么都没发生过。
他常常看着自己的手失神,那已经不是一双拿笔翻书的书生之手,而是一个嗜血杀人犯的手。
杨容安的死,江弦歌的遭遇,始终是给他造成了巨大的打击。
他们三顾似乎都是这样,很少泄『露』出自己的崩溃情绪,那最影响自己让自己最难解脱的事,他们都会选择若无其事,略置一旁,而去接着走自己的路,做他们认为应该做的事。就让那些难言的忧悒,在心里扎根,滋长,折磨着往前走着的自己。
“只是,尚书大人,户部那边可能很难通过这一条例……”方梁告退之后,何十安说了方梁不敢说的话。
顾清桓用双手『揉』『揉』惺忪疲惫的双眼,“如果……我是户部尚书呢?”
何十安惊然,一下子想通了,为什么杨隆兴昨天被检举贪污停职调查……
顾清桓放下手,对他笑了一下,仿佛看穿了他心中所想:“杨容安死了,我们对付的杨家的顾虑没了,杨隆兴在他不该贪的时候贪了,那就只能在他该死的时候死去……”
……
何珞珂去江月楼的时候,江河川好像有些焦虑忧心,他焦虑的是杨隆兴已被调查,恐怕会把他供出来,他忧心的是自己的女婿被杀自己的女儿身心受伤精神恍惚,这几日他好像一下子老了十岁。
自从他接到消息,知道江弦歌出事,而去杨家接回女儿和棠欢之后,顾家人都来看过,这日何珞珂忽然单独登门,他疑『惑』不解,但何珞珂确实没有别的意思,她是真的担心江弦歌,想来陪陪她,跟她说说话——
是,没错,到这时候,她发现自己的心里话竟无处可诉,反而这个离她最远的江弦歌在某种程度上成了她的寄托。
“你知不知道其实我一直在怪你?弦歌姐姐,我和清桓成亲的时候,你为什么不来喝我们的喜酒呢?我一直记着,想找你问个明白……对,是我蛮不讲理小肚鸡肠了……只是……你出嫁的时候,我就来了呀……好吧,是差点把你绑走了,不过最后还是让你顺利出嫁了不是吗?你还鼓励我去把握幸福,我才有勇气,去靠近他向他坦白心意……”
江弦歌抱膝坐在床榻上,身上只穿着里衣,何珞珂给她披了保暖的披风,坐在她旁边帮她一下一下地梳着头发。
她一言不发,一直都没有任何反应,那双美丽的眼睛此刻就像干枯的黑『色』井口,深不见底,而无有神采。
张大夫说她可能是因为头部受伤太重,导致神志不清,不知能不能恢复。
还有就是,她是在杨容安的血泊中醒来的,受的刺激不可谓小,会一时缓不过来也正常。
“其实,现在想想,你出嫁的那天,我真应该把你掳走的,那样……你不会有今日的悲剧,我也不会惦记……本就不属于我的东西……结果我们都在勉强自己勉强别人……”何珞珂为她簪上簪花,下部的头发是披着的,不打算都梳上去。
她和江弦歌说着话,不知道她能不能听得进去,只是不断倾诉,不断宽解。明明两个最不相干的人,此刻却成了彼此的知音。
“砰砰……”敲门声响起。
江河川在门外唤道:“顾少夫人……”
何珞珂闻声下了床榻,给江弦歌拢好披风盖上被子,然后去开门,“江伯父,怎么了?”
江河川神『色』忧虑,在门开后下意识地先瞄了一眼屋内的江弦歌,眼神中都是心疼,接着回神,『露』出焦急的样子,对何珞珂道:“刚得了消息,清桓被刑部传审了……”
“什么?”何珞珂大惊,关了门,与江河川在廊下无人处交谈,“刑部怎么会传审他?他姐姐不是管刑部的吗?”
听她情急下不问为何事传审而发出此问,江河川就隐约猜到什么了,脸『色』立马就变了,压着声音问她:“清桓是不是真的跟容安的死有关?“
何珞珂一颤,慌张掩饰:“什么?伯父,我不知道你是什么意思?你说他被传审?是因为什么?”
江河川冷着脸道:“有杨家人向刑部作证控告清桓潜进杨府杀了我的女婿容安……”
“啊?不可能!他……”何珞珂毕竟不是完全的顾家人,撒谎还没修炼到面不改『色』心不跳的地步,两三下就要撑不下去了,此时又急又心虚,好不容易找回一些理智,既是追问也是转移话题:“伯父,是谁控告他的?有什么证据?”
“是容安的小妾那对双生子去向刑部尚书举证控告的,证物是清桓随身携带的装『药』的小玉瓶坠饰,在命案现场发现的……”其实说到这里,江河川就知道自己的推测八九不离十了,他相信其中必有隐情,但是他无法接受是顾清桓害他年纪轻轻的女儿成了寡『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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