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大的危机感如同冰冷的毒蛇,瞬间缠绕上脊椎,阳雨几乎本能地调动起全部意志,强行压下翻腾的气血,将眼中的波澜死死摁回深潭般的平静,面上不显分毫,但宽大衣袖之下,一直紧握着香丸的手,却在这一刻发生了剧变。
始终散发着微弱温热的暗褐色香丸,毫无征兆地在阳雨掌心猛烈地自燃,没有烟雾,没有明显的火焰,但内部的温度骤然飙升,坚硬的丸体表面瞬间变得灼烫无比,仿佛握着一块刚从熔炉中取出的炽热炭核。
一股奇异而馥郁的清香爆发开来,如同无形的涟漪,迅速在琥珀厅沉闷腐败的空气中扩散开去。
香气纯净,宁神,带着某种驱邪避秽的古老力量,试图净化这片被无形污秽浸染的空间,然而清香的势头,却硬生生被伊万·舒瓦洛夫嘴角愈发骇人,愈发疯狂的优雅笑容所阻挡,所抵消,笑容如同深渊的裂口,贪婪地吞噬着光与净化的气息。
“自我介绍一下,我叫做伊万·伊万诺维奇·舒瓦洛夫,帝国的荣誉上将,冬宫的宫廷侍卫长。” 伊万·舒瓦洛夫对厅内死寂的氛围浑然不觉,或者说极为享受这种由他带来的绝对压迫。
旁若无人地踱步进来,目光饶有兴致地扫过深埋着头的沙俄重臣,姿态轻松得像在巡视自家庄园。
甚至优哉游哉地踱到一张镶嵌着金边的华丽高背椅旁,单手轻松地将椅子提起,如同拎起一件玩具,径直走向大门内侧的阴影处,也就是阳雨站立的位置。
将象征着权力与地位的椅子,“随意”放在阳雨身边不远的地方,优雅地拂了拂椅背上并不存在的灰尘,坐了下来,带着无可挑剔的贵族仪态。
微微侧身,面向阳雨,脸上的笑容完美无缺,声音清晰而富有磁性,如同在朗诵一首优雅的诗篇,目光扫过高座上那具枯槁的躯体,眼神深处掠过一丝冰冷而狂热的虔诚
“同时我也是女皇陛下意志的传讯者,和吾主在人间的先行者。” 最后几个字,伊万·舒瓦洛夫的声音陡然压低,带着近乎耳语般的亲昵,却又蕴含着令人头皮发麻的诡异力量。
“所以呢?”阳雨的声音低沉得如同冰层下的暗流,没有立刻回应对方华丽的自我介绍和挑衅的问候,反而抛出了一个淬着寒冰的反问。
微微偏过头,迎上不远处康知芝和赤塔虹投来,带着惊疑与询问的目光,没有言语,只是极其轻微,几乎不可察觉地摇了一下头,简单传递出静观其变的含义。
视线重新落回身旁优雅落座的伊万·舒瓦洛夫身上,眼神平静无波,仿佛在审视一件造型奇特,却内含剧毒的工艺品,唯有低沉话语中蕴含的,如同实质般冰冷刺骨的杀意,透露出平静外表下汹涌的暗礁。
赤裸裸的威胁,并未让伊万·舒瓦洛夫英俊的脸上,浮现丝毫怒意或惊慌,反而像是听到了什么绝妙的笑话,嘴角优雅的弧度咧得更开,露出一排过分整齐的牙齿,笑容里充满了病态的愉悦,和居高临下的怜悯。
“杀我?哦,神谕之人阁下,您真是如传闻中一般,充满了活力。”伊万·舒瓦洛夫的身体微微后仰,舒适地靠在高背椅上,一条腿悠闲地翘起,脚尖轻轻点着地面。
尽管坐在靠近大门,远离谈判核心的位置,但掌控一切的气势,仿佛他才是这金碧辉煌牢笼的中心,是唯一清醒,俯瞰着这出闹剧的神只代言人。
微微昂起线条优美的下颌,目光扫过阳雨一身朴素、甚至带着旅途尘埃的装束,又瞥了一眼谈判桌,声音里带着刻意夸张的惋惜,和毫不掩饰的煽动。
“听闻您还只是一个小小的基层官员?”伊万·舒瓦洛夫啧啧两声,仿佛在为明珠蒙尘而痛心,“在这场决定两国命运,瓜分未来疆土的谈判之中,就连一个座位都没有为您准备?这简直是难以想象的怠慢。”
“身为掌控两个世界链接钥匙的人,您遭受了如此卑微的待遇,就连我这个旁观者,都为您感到深深的惋惜和不平啊。”伊万·舒瓦洛夫的语气充满了戏剧化的同情,眼神却闪烁着兴奋的光芒,
“您看看我。”话锋一转,虚假的惋惜瞬间被极致的自傲与满足取代,仿佛在展示一件完美的战利品,摊开双手,动作优雅地量身定制的华服,目光扫过深深埋着头的权贵,嘴角挂着近乎残忍的得意笑容、
“凭借吾主的无上祝福,我已登顶整个帝国的权力巅峰。”
“他们畏惧我,如同羔羊畏惧猛虎,他们害怕我,灵魂都在我的注视下颤抖,却根本不能把我怎么样,一丝一毫,都不能。”伊万·舒瓦洛夫的声音低沉下来,却更具穿透力,如同毒蛇钻入耳膜,享受着空气中弥漫的恐惧,充满了绝对的掌控感,
微微前倾身体,目光如同冰冷的手术刀,精准地刺向阳雨,脸上浮现出带着强烈探究欲和病态兴趣的笑容。
“听闻阿列克谢和安德烈,曾经去游说过您?可惜安德烈那个蠢货,非但没有表达出真正的荣光与许诺,反而让您不得不采取了些措施,断去了他的一条臂膀?真是愚不可及。”伊万刻意放慢语速,仿佛在品尝某种味道独特的水果,笑容扭曲了一下,带着毫不掩饰的鄙夷和幸灾乐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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