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丸自燃的源头,并非针对伊万·舒瓦洛夫身上沾染,属于蜕衍之神的气息,而是直接指向眼前这个被彻底寄生,被蜕衍外神所占据的幼小躯壳。
看似脆弱如剥壳鸡蛋的保罗,体内涌动的,才是真正引得阳雨疯狂示警的恐怖核心,伊万·舒瓦洛夫所承受的,不过是其本体无意识散逸出,微不足道的余波。
指间传来钻心噬骨的剧痛,仿佛有烧红的铁钎,正沿着神经脉络向上穿刺。
无火自燃的香丸,此刻宛如一颗微型太阳,在阳雨的掌中爆发出惊人的高温,皮肤被灼烧的焦糊味,混合着腥烈刺鼻的腐朽气息直冲天灵盖。
额角有青筋隐隐跳动,太阳穴突突直跳,每一丝痛楚都在挑战阳雨冷静的堤坝,猛地咬紧牙关,口腔内弥漫开一丝铁锈般的血腥味,死死攥紧拳头,指节因过度用力而发出不堪重负的轻微咯咯声,将足以熔金化铁的灼热,紧紧囚禁在掌心。
必须忍下去!
香丸的香气,是抵御外神低语诱惑的最后屏障,更是在绝望深渊中,唯一能窥见的的翻盘契机
燃烧产生的缕缕白烟,尚且能用借口搪塞过去,但若此刻松手,让散发着如此异常,如此浓烈腐朽腥气的源头,暴露在众目睽睽之下,尤其是蜕衍之神面前,一切伪装都将瞬间崩塌,所有暗藏的筹谋都将化为泡影。
剧烈的痛苦扭曲了阳雨脸上的肌肉线条,让原本沉静的面容此刻显得有些狰狞可怖,顺势将这伪装成被保罗身份揭露时,带来的屈辱性愤怒,一双燃烧着冰冷烈焰的眸子,死死钉在苍白诡异的皇储身上。
而蜕衍之神操控着保罗幼小的躯壳,似乎完全无视了阳雨愤怒的表演,或者说,祂根本不在意蝼蚁的情绪,维持着诡异如剥壳鸡蛋般的脆弱姿态,脸上却带着居高临下,掌控全局的满足感。
张开套在华服袖筒里,同样苍白得过分的手臂,动作流畅,却带着非人的僵硬感,像一个初次登台,却急于模仿大人物的提线木偶。
“诸位爱卿日安。”“保罗”的声音响起,是孩童特有的清脆音色,但语调却冰冷平滑,毫无孩童该有的情绪起伏,如同冰层下的暗流。
目光扫过在场噤若寒蝉的沙俄权贵,又落在普鲁士使团成员苍白僵硬的脸上,深不见底的孩童眼眸里,闪过一丝与其外表年龄绝不相称,纯粹而残忍的探究。
“普鲁士的使者们,为什么还没有在和谈合约上签字?是对‘共沐荣光’的提议,有什么异议吗?”蜕衍之神微微歪了歪头,本该天真的动作,此刻却充满了令人毛骨悚然的压迫感,刻意放缓了语速,每一个音节,都像冰冷的金属片刮过琥珀厅的空气。
“皇储殿下。”
“殿下……日安……”
面对伊万·舒瓦洛夫时,权臣们尚能含糊其辞,借整理文件或侧身避开令人不安的视线,但此刻站在他们面前的,是伊丽莎白女皇钦定的继承人,是流淌着彼得大帝血脉的皇储。
即使他苍白得像个从坟墓里爬出的婴灵,即使他周身弥漫的气息,让最迟钝的人也觉得脊背发凉,但帝国的铁律和根深蒂固的敬畏,像无形的锁链勒紧了他们的喉咙,只能暂时抛下与普鲁士使者的唇枪舌剑,纷纷躬身行礼,声音里混杂着恭敬。与难以掩饰的惊惶颤抖。
“尊敬的皇储殿下,和谈合约的详细条款,我们正在与普鲁士友人进行最为审慎的讨论,力求尽善尽美。”一名头发花白,资历深厚的老臣,强忍着心头翻涌的寒意,尽可能让脸上堆起慈祥温和的笑容,腰弯得更低些,语气带着近乎恳求的委婉。小心翼翼地提议。
“琥珀厅内气氛凝重,恐扰了殿下清听,不如让帕宁伯爵陪您先去花园散散心?此刻秋色正浓,或许还能遇见叶卡捷琳娜夫人在散步呢?”
“怎么?”
然而回应他的,并非孩童的好奇或顺从,蜕衍之神小小的身躯猛地转向老臣,孩童清脆的嗓音瞬间拔高,扭曲成嘶哑暴戾,属于成年男性的狂怒咆哮,如同砂纸摩擦钢铁,在寂静的大厅中炸开。
“身为未来帝国的皇帝!我连强调和谈内容的权力都没有吗?!” 苍白光滑如煮鸡蛋的脸上,此刻因突兀的暴怒而泛起一层诡异的病态潮红,像是皮肤下有什么东西在急速蠕动。
“伊万!” 凸出的下巴高高扬起,带着睥睨万物的傲慢,与不容置疑的霸道,眼神阴毒地刺向敢于“提议”的老臣,声音陡然转冷,带着主宰生死的残酷决断。
“殿下。”伊万·舒瓦洛夫如同最忠诚的猎犬般无声出现,脸上带着毫不掩饰的残忍,与近乎病态的兴奋笑容。
“把他带下去,好好说教一下。”蜕衍之神的目光,依旧锁定在面如死灰的老臣身上,嘴角勾起一丝与其稚嫩脸庞格格不入的冷酷笑意,轻描淡写地下令,“告诉他,面对帝国未来的主宰,应该如何抱有,应有的敬畏之心。”
“是,殿下。” 伊万狞笑着应道,动作快如鬼魅,在老臣绝望哀嚎刚刚冲出喉咙的刹那,手已经铁钳般扼住了他的后颈,如同拖拽一袋沉重的垃圾,毫不费力地将挣扎呼救的身体,粗暴地拖离了灯火通明的琥珀厅,迅速消失在门外幽深,仿佛能吞噬一切光亮的走廊阴影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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