健康家园小区。
乔靖南拎着包站在楼下，抬头看着这个他从小长大的地方，父母辛苦了半辈子，为他操劳了半辈子，辛苦，操劳，最终，他还是要辜负了他们。
一个阿姨走了过来笑着问：“小南啊，怎么在这里站着？”
乔靖南露出一个春风化雨的笑容：“忘带钥匙了，不知道我爸妈在不在家。王阿姨，买这么多好吃的，萍萍姐今天回家么？”
王阿姨是和他们从一个家属院搬过来的，看着他长大。
“你妈在家呢，刚才我叫她买菜，她说家里有菜。”
乔靖南辞别了王阿姨，上了楼。站在门口许久，他才缓缓掏出了钥匙，打开了门。
冯素梅正在厨房里忙碌，听到门响，喊了句：“老乔，我叫你买个醋，你去那么久。”
乔靖南换了鞋，脱了外套走进房间：“妈。”
冯素梅看见乔靖南，先是一愣，随即调整了情绪，故作高兴地模样：“小南，你怎么回来了。”
乔靖南笑着说：“忽然想吃您做的红烧肉了。”
“你这孩子，回家也不提前说一声，我给你爸打电话，叫他再买点菜回来。”
乔靖南笑着点了点头：“好。”
冯素梅见他一直盯着自己看，眼中是不曾见过的眷恋。
乔靖南上前，抱了抱她。
冯素梅一怔，忍住眼泪，也伸手抱住了他，在他的后背轻轻拍了拍：“怎么突然就撒娇了，想吃什么给妈说，妈给你做。”
乔靖南放开她，深吸了一口气，擦了擦眼里的泪花：“没什么，最近办了个案子，人走了才知道遗憾，走的很突然，连一个告别都没有，有些感触吧。”
冯素梅摸了摸他的头，他的脸，眼里尽是不舍，又带着许久不曾有的温柔眼神笑着说：“你这孩子，没事常回家看看，一个人在外面瞎凑合，我看你又瘦了。”
“哪有啊，明明和以前一样重，可能是衣服买大了。”
母子俩哈哈笑了起来，冯素梅忽然一拍手，朝厨房跑去：“嗨，我的菜。”
乔靖南看着母亲忙碌的身影忙转头擦了擦眼泪，转身走进了房间。
这是乔靖北的房间，这么多年，房间里的布局没有改变，只是属于小北的所有东西都不在了，虽然没有人睡，床上的铺盖每月都会更换一次，乔靖南知道，他们从来没有放下过小北。
自己的房间也是一样，他平时回来的很少，但是母亲也会定时帮他更换床单，每次回来都能看见不同的床上用品。
他说用塑料布盖起来就好了，母亲说，那样不吉利，多洗洗就好了，随时回来随时住。
乔靖南躺在小北的床上，窗户开着，九月中旬，天气渐渐凉了下来，风吹着，有些冷，他忍不住蜷缩着身体，竟然不知不觉睡着了，这种自然入睡的感觉，他已经很久没体会过了。
也许是他心里的结就要解开了，心里的压力都放下了，除了父母，这世上没有人再让他留恋了。
这一觉无梦，醒来时身上已经盖着被子。他走出房间，天已经黑了。
乔延正坐在客厅看电视，不知道在看什么，非常认真，电视声音放的很小，生怕吵醒了乔靖南。
冯素梅还在厨房里忙碌，饭菜放在桌上，用盘子扣着。
“饭好了，怎么不叫我。”乔靖南说。
乔延这才回过神来，看见走出房间的乔靖南：“怎么不再睡会？最近累了吧。”
“还好，没那么累。”乔靖南挤出笑容招呼他们过来：“我饿死了，吃饭，吃饭。”
冯素梅做了六个菜，都是乔靖南最爱吃的，二人一个劲儿给他夹菜，生怕吃完了这顿没了下顿。
“你们也吃啊。”
冯素梅点了点头：“好，我们也吃。”
他心满意足的饱餐了一顿。
吃完饭，帮着收拾桌子，洗碗，冯素梅把他推到一边：“和你爸聊天去，你们笨手笨脚的，收拾不干净。”
“好。”
说着他端着洗干净的水果放在桌上。
父子俩坐在一起十分尴尬，说工作，两个人工作没有交集，无非就是工作辛苦不辛苦，累不累，要注意休息，你又瘦了等等，要不就是聊天气，最近也没什么值得聊的新闻话题。
于是乔延指着电视说：“这个主持人好像干了很多年。”
乔靖南扫了眼电视，电视正在播放一个音乐类的节目，听音乐猜歌曲，累计积分完成家庭梦想。
参赛选手已经过了五关，第六关时没听出歌曲，场外求助也错了，他只能遗憾离场。
乔延拍着腿说：“这个歌都猜不出来，还上什么节目，我去都比他猜的多。”
乔靖南笑了笑：“我还有点工作要处理。”
乔延冲他挥了挥手，乔靖南提着包走进了自己的卧室。
乔延以为他工作没做完是要回去了，没想到他进了卧室。
乔延从沙发上弹了起来，冲到厨房：“素梅，儿子今天在家住。”
冯素梅擦着手走了出来，眼里泛着泪花，连连点头：“好，好，我去给他找床厚被子，最近降温了，夜里冷，他不能着凉，容易生病……”
说着，她走进卧室翻找起来。
“要不你问问他。”乔延说。
冯素梅摇头：“算了吧，这孩子从小心思就重，你问了他就给你说了？”
乔延说：“也是，要说了，就不是小南了。”
“行了行了，你那破电视声音关小点，别打扰孩子工作……”
乔延把抹布随便往灶台上一丢，转身跑去客厅，关小了电视声音。
乔靖南打开台灯，坐在写字台前发呆，桌子是他上高中时换的，桌角还有他刻的勤学二字。
靠墙的书架上还有中学时留下来的课本，他走过去，随便抽出一本高二语文翻看了起来，上面写满了笔记，他看着右下角画着一个打篮球的小人，忍不住笑了起来。
再往后翻，写着“不积跬步无以至千里，不积小流无以成江海。”
当时的字写的龙飞凤舞，带着几分稚气，现在的字还是那笔字，却收敛了锋芒，写的更加规矩。
他把书放了回去，躺在了床上，这一夜他没有吃药，睁着眼，回忆了这么多年来在这个家里的点点滴滴，快乐的，痛苦的，他本以为痛苦会占据大部分时间，但今晚的回忆跟开着的暖黄色的灯光一样，是快乐的，温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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