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七婆佝偻着身子,仿佛一株在阴暗角落里挣扎生长的老树。
她动作迟缓地拨弄着焚化炉内的残灰,试图从中寻找一些被遗忘的痕迹。
突然,她的指尖触碰到一个坚硬的物体。
她小心翼翼地将其从灰烬中扒拉出来,发现是一块烧得只剩一半的纸符。
残破的纸符上,依稀可见用朱砂写就的四个字——“代罪承煞”。
字迹已经模糊不清,像是被某种无形的力量侵蚀过一般。
陈七婆眯起浑浊的双眼,抬头望向东方。
天色渐亮,一抹鱼肚白艰难地撕开夜幕的笼罩,却依然显得阴沉压抑。
“这香烧得邪门……”她干枯的嘴唇微微颤动,喃喃自语的声音如同砂纸摩擦般嘶哑难听,“活人替死鬼上香,哪有不反噬的道理?”
她的预感并非空穴来风。
这义庄里阴气森森,最忌讳的就是乱了规矩。
活人与死人之间的界限一旦模糊,轻则家宅不宁,重则引来灭顶之灾。
李俊这小子,野心勃勃,却不知天高地厚,竟敢玩弄这等禁忌之术。
就在这时,一阵低沉的引擎轰鸣声由远及近,打破了义庄清晨的寂静。
一辆黑色的保姆车缓缓驶入偏门,车身在晨曦中反射着幽冷的光芒,仿佛一只潜伏在暗夜中的野兽。
车门打开,一个身形挺拔的男人从车上走了下来。
他背着一个鼓鼓囊囊的行李袋,眼神冷峻,浑身散发着一股生人勿近的肃杀之气。
在他身后,紧跟着两名穿着黑色制服的猛虎堂执事,神情警惕,如同两尊守护神一般。
陈七婆眯起眼睛,仔细打量着这个男人。
他那张棱角分明的脸上,带着与年龄不符的沧桑和疲惫,右手上缺了一截小指,显得格外醒目。
她一眼就认出了他——他是阿泽的弟弟,泰山。
“哼,终于来了吗……”陈七婆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冷笑,心中暗道,“想报仇?没那么容易。”
她缓缓转过身,拄着拐杖,步履蹒跚地向屋内走去。
那根陪伴她多年的拐杖,早已被磨得光滑油亮,每一下敲击在地面上,都发出沉闷的回响,仿佛在诉说着岁月的流逝和人世的沧桑。
走到门口,她停下脚步,头也不回地丢下一句话:“要报仇,先问你哥骨头答不答应。”
这句话,像一把冰冷的刀子,狠狠地刺向泰山的心脏。
他猛地抬起头,他紧紧地攥着拳头,指甲深深地陷入掌心之中,传来一阵阵刺痛。
另一边,猛虎堂的祠堂密室内,檀香袅袅,烟雾缭绕。
李俊端坐在太师椅上,闭目养神。
他身穿一件剪裁得体的黑色唐装,神情平静而沉稳,仿佛一尊掌控全局的棋手。
飞全站在他的面前,神情恭敬地汇报道:“俊哥,泰山已经按照您的吩咐,入住东翼厢房。情绪还算稳定,昨晚还主动清扫了供桌。”
李俊缓缓睁开眼睛,他点了点头,似乎对这个结果并不感到意外。
他早就料到,泰山会做出这样的选择。
毕竟,仇恨就像一颗种子,一旦种下,就会在心中生根发芽,不断汲取养分,直到长成参天大树。
他从身旁的红木桌上拿起一只精致的檀木匣,递给飞全,吩咐道:“把这个交给他——说是阿泽生前托付的‘遗物’。”
飞全接过檀木匣,脸上露出了迟疑的表情。
他知道,李俊的每一个举动都蕴含着深意,而这个所谓的“遗物”,恐怕也并不简单。
“俊哥,万一他打开发现是空的怎么办?”他小心翼翼地问道。
李俊闻言,嘴角微微扬起,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他的笑容,像一把锋利的刀子,带着一丝残酷和冷漠。
“那就说明他不信我,只信刀。”他淡淡地说道,声音平静得让人感到一丝莫名的寒意。
他缓缓起身,走到密室中央的沙盘前。
沙盘上,精细地刻画着香港的各个区域,山川河流,街道建筑,都栩栩如生。
他伸出手指,轻轻划过沙盘上的“义庄”位置,停顿了片刻,然后说道:“今晚子时,让他去给阿泽的骨灰换新坛。记住,香要他自己点,灯要他自己续。”
飞全闻言,眉头紧紧地皱了起来。
他隐约感到,李俊似乎在设下一个巨大的圈套,而泰山,很可能就是这个圈套中的猎物。
“俊哥,这样做会不会……”飞全欲言又止,他想劝李俊三思
李俊抬起手,阻止他继续说下去。
他的眼神锐利如刀,仿佛能够看穿飞全的心思。
“我不怕他动手,我怕他不动。”他冷冷地说道,语气中充满了自信和决绝。
深夜,义庄灵殿内,阴风阵阵,鬼影幢幢。
泰山跪在阿泽的灵位前,手中紧紧地握着三炷香。
香火在微弱的光芒中轻轻颤动,散发着淡淡的烟雾,缭绕在他的脸庞周围,显得格外肃穆和悲凉。
他依规行三跪九叩之礼,每一个动作都显得那么僵硬和机械,仿佛一个失去了灵魂的傀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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