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奴才不懂事，王妃尽可惩处奴才。”张嬷嬷说完低垂着头，声音带着几分颤抖，一副诚惶诚恐的模样。
苏老太太在一旁听着这主仆二人你一言我一语，心里那股火直往上冒，差点就憋不住。
可毕竟在这世上摸爬滚打了大半辈子，面上硬是波澜不惊，一丝恼怒的神色都未曾流露，只是那微微攥紧的手指，泄露了她心底的情绪。
苏恋意却没她祖母这般沉得住气，只觉胸中怒火熊熊燃烧，烧得她理智全无，正欲开口发作，身旁的母亲眼疾手快，一把将她拦下。同时，狠狠瞪了她一眼，那眼神仿佛在说：上次的苦头还没吃够？
提及上次，苏恋意游湖归来后，整个人就像被点燃的火药桶，大发雷霆，将身边伺候的丫鬟们当成了出气筒，非打即骂，毫不留情。
那些丫鬟们如今见了她，就如同老鼠见了猫，战战兢兢。好在每次受伤后，她们都能寻到李大夫。这李大夫也是个心善的，不论何时，只要有人求诊，便会耐心地为她们上药，还时常温言宽慰几句，末了，不忘给些调理的药剂，从来也不嫌弃她们身份低微。
日子久了，丫鬟们受了伤去找李大夫时，顺带就把府里的事儿一股脑儿倒了出来。
“冬儿姑娘，你这阵子受伤也太频繁了，主子当真是这般难伺候？往后可得小心着点儿，老是这么受伤可怎么行。”李信眉头紧锁，眼中满是真切的关心。虽说他有意从这些丫鬟口中探听消息，可看着她们那可怜兮兮的模样，又不禁心生怜悯，毕竟她们也只是奉命行事、伺候人的苦命人。
冬儿苦笑着，无奈地叹了口气：“多谢李大夫挂怀，实在是没办法。在这苏府，要不是老太太还能镇着咱们小姐，真不知要闹出多少人命来。”
“竟如此可怕？”李大夫不禁咋舌，原以为这些京中贵女个个都养尊处优、温婉娴静，没承想私底下竟这般凶悍，什么出格的事儿都做得出来。
“嗯。”冬儿眼眶微红，满心都是委屈与无奈，若能选，她是真不愿再伺候这位喜怒无常的主子了。
想想这段日子小姐发的疯，虽说当今陛下已应允了她与三皇子的婚事，可迟迟未下赐婚旨意。在苏恋意看来，这赐婚与否意义大不相同，心中焦虑万分，便一股脑儿将火气撒在府里，不是摔东西就是打骂下人。
还有一回，小姐外出偶然撞见睿王妃，回来后更是暴跳如雷，把屋子砸了个稀巴烂。冬儿身上这些伤，皆是拜小姐的盛怒所赐。小姐顾及颜面，打骂时从不打脸，可气到极致，竟会直接拔下头上的发钗，狠狠往她们身上扎。
冬儿光是想想那些场景，就忍不住浑身颤抖，后怕不已。
府里老太太听闻孙女又在任性胡闹，当即派了许嬷嬷前来。许嬷嬷板着脸，高声宣道：“奴才奉老夫人之命前来，小姐若是再这般任性妄为，可就别怪老夫人动用家法了。”
这话如同一盆冷水，瞬间浇灭了苏恋意的怒火，让她清醒了几分，乖乖安静下来。
毕竟她也清楚，真要是惹恼了祖母，动起家法，她可吃不消。而那些伺候的丫鬟们也暗自松了口气，心中哀叹：在这深宅大院里，她们这些下人的命，当真比蝼蚁还低贱，生死全在主子一念之间。
在母亲的严厉警告下，苏恋意纵使满心愤懑，也不得不强压怒火，暂且安静了下来。
毕竟论身份，苏恋雪身为睿王妃，确实要比她高出一头，此刻若是发作，只会落得个以下犯上的名声，她也只能咬碎银牙，把这口气憋回肚里。
苏恋意暗自盘算着，等自己一朝成为三皇子妃，那可就是苏恋雪的皇嫂了，到时候看这苏恋雪还如何在她面前耀武扬威、肆意张狂。
众人鱼贯步入苏府的会客厅，还未等她开口问询，苏老太太便抢先一步，堆满笑容，主动说道：“王妃啊，您交代的事儿，府里可都惦记着呢。如今您的嫁妆，一应物件全都备齐了，只等良辰吉日。您日后是要在京城风风光光大婚的，到出嫁那日，依旧从咱们苏府出门，那些嫁妆啊，定会一件不少、完完整整给您带过去。”
苏恋雪心底冷笑，一听这话，就明白苏府今日压根没打算跟她把嫁妆的事儿掰扯清楚。
不过她本也没奢望能一蹴而就，一次性就将苏府这老狐狸窝给整治服帖。
凡事总得循序渐进、一步一个脚印地来，更何况，她还谋划着要帮苏恋意顺利成为三皇子妃，此刻若是逼得太紧，反倒容易打草惊蛇，坏了全盘计划。
张嬷嬷在一旁，故作心急如焚，刚想张嘴说些什么，却被苏恋雪一个眼神制止住了。
苏恋雪神色平静，微微欠身，带着感激地回应道：“我自然是信得过祖母的，也多谢祖母这般为我劳心费神。”
苏老太太和苏夫人闻言，对视一眼，悄悄松了口气。
目光扫向苏恋雪身旁的张嬷嬷，眼中闪过一丝嫌恶，暗自庆幸还好没让这多嘴的老婆子说出什么不该说的话。
听闻这张嬷嬷以前伺候过睿王殿下的母亲，是个极为精明干练的主儿，可千万不能让她在这儿搅了局。
苏老太太眼珠一转，面上却依旧带着关切，语重心长地开口道：“说句实在话，王妃您可别介意，老身这也是真心为您好。您瞧，有时候身边伺候的这些人呐，到底是奴才身份，见识短浅，眼界狭窄，万一不小心说错了话，带偏了您，那可就不好了。”
瞧这话说的，明里暗里全是在挑拨苏恋雪和身边伺候之人的关系，手段不可谓不高明。
张嬷嬷何等机灵，一听这话，立马会意，当即故作惶恐，“扑通”一声跪下，声音颤抖地请罪：“王妃，奴才对您可是一片赤诚，绝无半点坏心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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