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银继续说道：“啥叫开光圈椅啊？
就是椅背上有个圆圈儿，中间雕两个如意双螭，龙头对着龙头，那叫一个气派！
这把椅子坐着特别服帖，腿还结实，您要是招待亲戚朋友，这椅子往屋里一摆，咱脸上都倍儿有光！
我跟大哥去换的时候，那老先生还特意交待，说这椅子以前可是大宅子里的，后来家道中落了才流落出来。”
“哦？”林李眼睛一亮，似笑非笑地看着牛银，“这玩意儿听着就不一般啊！那人当时开了个啥价儿？”
牛银嘿嘿一笑，伸出三根手指：“人家一开口就说30斤粮一把！
老板，您想想，这一堂四件，那可就是120斤粮啊！
这哪成啊？
我当时就跟他说：‘大爷，您这椅子确实好，可咱也得讲个实际不是？
您再这么狮子大开口，咱们可谈不成了！’
后来我俩磨了小半天，他才松口，四件一共50斤粮拿下！
您说我这价儿还能再低吗？”
林李听得哈哈大笑，拍了拍桌子：“小子，你还真是个买卖里手！这50斤里粮食就换了一整套，行，我看这买卖不亏！还有啥？最后的压轴货呢？”
牛银一听立刻来了精神，清了清嗓子说道：“老板，您听好了！最后这一件可是个顶顶稀罕的东西——明晚期，项元汴款的黄花梨镶大理石带屉板香几！
您知道这香几有啥讲究吗？
光是那大理石的纹路，瞧着就跟水墨画似的，细腻得不行！
再看这黄花梨的木料，纹路清晰，手感光滑，摸着都让人舍不得放下。
还有这屉板！
您可别小瞧了，那可是这香几的点睛之笔！
不管是搁香炉还是摆个小摆件儿，都特显档次！
这东西啊，当年可是项元汴老爷子的收藏，后来辗转到了后人手里。”
林李听得眼睛发亮，忍不住问道：“嘿，这可是稀罕货！你跟我说说，这香几花了多少粮？”
牛银得意地一笑：“老板，您猜猜？”
“别卖关子，赶紧的！”林李假装瞪了他一眼。
牛银笑嘻嘻地伸出2根手指：“就20斤粮！那人家里是真揭不开锅了，没办法才咬牙换的。我还特意多送了几张粮票，算是给他家添点儿补贴。这东西，绝对值！”
林李听完满意地点点头，长长地吐了一口烟：“二牛啊二牛，你这嘴皮子和眼力见儿，真是没的说！
这几件家具确实都是好东西，回头咱得琢磨琢磨怎么用上，让它们真正发挥点儿价值。
不过话说回来，你们俩做买卖还算讲究，这点儿我高兴！”
牛金赶紧接话：“那是！咱哥仨跟着您混，这规矩可都记在心里呢！咱绝对不坑人不黑心！”
林李笑着摆摆手：“行了，别拍马屁了，今天这几件东西算是给你们加分了。不过啊，二牛、大牛，你们记住了，粮食这东西还是得省着点儿，咱日子还长着呢，别把底儿掏空了！”
“明白，老板！咱这心里都有个秤砣呢，您就放心吧！”牛银满脸堆笑地说道。
林李正和牛银、牛金聊得热闹，忽然瞥见一旁的牛铁神情有些恍惚，脸色也不太对劲儿。
别人都乐呵呵的，就他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林李眯着眼看了他一会儿，伸手敲了敲桌子，半认真半开玩笑地说道：“哎，牛铁！你这是咋了？脸色这么难看，身体不舒服啊？要不我让你大嫂给你看看再给你抓点药去？”
牛铁正低着头琢磨什么，冷不丁听老板点自己名儿。
先是一愣，赶紧坐直了身子，连连摆手：“没事儿，没事儿，老板，我身体好着呢！这不刚吃饱嘛，您瞧我这小身板，结实着呢！”说完，他还拍了拍自己的胸膛，故作轻松地咧嘴一笑。
林李却是没信，眯着眼盯着他看了两秒，笑了一声：“好着呢？得了吧，你这脸色跟个霜打的茄子似的，骗谁呢？有啥事儿就说，别憋着，咱们这屋里没有外人，你还怕我笑话你咋的？”
牛铁抬头看了看林李，又瞅了瞅旁边的两个哥哥牛银、牛金，见老板跟兄弟几个都盯着他看，终于挠了挠头，小声说道：“老板，真没啥大事儿，我就是……
就是想着，这家里大哥二哥都能帮着您做事儿，跑东跑西的换东西，回回都能弄点好玩意儿回来。
可我呢？天天在家待着，啥忙也帮不上。我就觉得，这……这心里有点不是滋味儿。”
“哟呵！”林李一听，乐了，歪着身子靠在椅背上，笑着说道，“感情是这事儿啊！嗨，我还以为你出啥大毛病了呢，就这事儿至于犯愁吗？”
牛铁还是不好意思，挠了挠头：“老板，您别笑话我，我是真觉得心里过意不去。您是咱家救命恩人，没您哪儿还有我们这一家子啊？可我这整天跟个木头疙瘩似的，也不知道能干点啥，耽误您事儿了。”
林李听着，脸上的笑意收了几分，正儿八经地说道：“牛铁啊，说心里话，你这份心思我懂。
不过你也别觉得自己没用，谁都有他合适的位置，咱干活讲的就是个各尽其能！
你大哥二哥那性子适合跑外头打交道，可你呢？
你老实稳重，一看就能干点儿实在事儿。
你要是成天跟你俩哥哥似的满北京晃悠，那才叫不合适呢！”
旁边的牛银也笑着附和：“对对对！三弟，这话你得听老板的。
咱哥几个分工不同嘛，我和大哥是跑腿的，你是坐镇的，都是帮着老板呢，哪儿有高低之分？
再说了，你这人老实，不爱说话，真把你派出去，万一让人家坑了咋办？”
牛铁被俩哥哥这么一说，脸上倒是红了，嘴里嘟囔着：“我也没那么笨呀……”
林李见他这样，心里倒是越发觉得这孩子可爱，抬手拍了拍他肩膀，笑着说道：“行了，别琢磨那些有的没的了！
其实吧，我早就给你想好了出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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