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加上蒋玉菡声音响亮,口齿清晰,唱得字正腔圆,宝玉完全沉浸其中,仿佛灵魂都被歌声勾走了。直到这出戏结束,宝玉更觉得蒋玉菡是个重情之人,绝非一般的戏子可比。 宝玉想起《乐记》里说的“情动于中,故形于声。声成文谓之音。”由此可知,对于声音、音律、音乐的理解,有许多学问。声音的本源,实在是不可不仔细探究。诗词虽然能传达情感,但却不如音乐那样能深入人心,从这以后,宝玉就想着要好好研究一下音律。 宝玉正想得入神,忽然看见贾赦起身要走,主人也来不及多挽留。
宝玉没办法,只好跟着贾赦回去。回到家后,贾赦回自己那边去了,宝玉则来见贾政。 此时贾政刚从衙门回来,正问贾琏要车的事情办得怎么样了。贾琏说:“今天我派人拿着帖子去了,可知县不在家。他的手下说,知县根本不知道这件事,也没有发牌票出去扣车,都是那些混蛋在外头胡作非为,想敲诈勒索。他们说既然是老爷您府上的车,会立刻派人去追查,保证明天把车和东西一起送回来。
要是有半点差错,就向知县禀报,重重处罚那些人。现在知县不在家,求老爷您高抬贵手,最好别让知县知道这件事。” 贾政问道:“既然没有官票,那到底是什么人在那里捣乱?”贾琏说:“老爷您有所不知,外面都是这样的情况。我想明天他们肯定会把东西送回来的。”
贾琏说完就退了下去,宝玉上前见贾政。贾政问了他几句听戏的事,就叫他去老太太那里。
贾琏因为昨晚传唤家人时,很多人都不在,今天一大早出来,那些人大多已经伺候在一旁。贾琏狠狠地骂了他们一顿,然后叫来大管家赖升,说道:“把各个行当的花名册都拿过来,你去仔细查点查点。再写一张告示,让那些人都知道:要是有没请假就私自出去,传唤的时候又找不到人,耽误了公事的,立刻给我打一顿然后撵出去!”赖升连忙连应了几个“是”,退出来后便吩咐了一番。家人们也都各自留上了心。 没过多久,突然有一个人,头戴毡帽,身穿青布衣裳,脚蹬一双撒鞋,走到贾府门口,向众人作了个揖。众人上下打量了他一番,便问他从哪里来。那人说道:“我从南边的甄府来,我家老爷有亲笔书信一封,想请这里的爷们呈给贵府老爷。”
众人一听他是甄府来的,这才站起来请他坐下,说道:“你赶路累了,先坐会儿,我们给你通报就是了。” 看门的人随即进来向贾政禀报,并呈上了书信。贾政拆开信一看,上面写着:我们两家世代交好,情谊向来深厚。我远远地仰慕您的风采,心中满是恳切的思念。我因为才能浅薄而获罪,自认为万死也难以弥补过错,幸好得到了宽恕,如今在边疆等待惩处。到现在,我家门户凋零,家人四处离散。
我有个奴仆名叫包勇,过去一直为我所用,他虽没有什么特别的技艺,但为人还算朴实忠厚。倘若能让他在您这里听候差遣,谋得一份生计,那您对他的关照,我将感激不尽。特此告知,其他的事情以后再叙。不再多说。 贾政看完信后,笑着说:“我们这里正愁人多,甄家倒推荐人来了,又不好拒绝。”于是吩咐看门的人:“让他来见我。先留他住下,根据他的才能安排合适的差事。”看门的人出去,把那个人带了进来。 那人见到贾政后,磕了三个头,起身说道:“我家老爷向您请安。”然后自己又打了个千儿说:“包勇向老爷请安。”
贾政回问了甄老爷的近况,接着便把包勇上下打量了一番。只见包勇身高五尺多,肩背宽厚,浓眉大眼,额头突出,留着长长的胡须,气色黝黑,垂着手站在那里。 贾政问道:“你是一直都在甄家,还是在甄家待过几年?”包勇回答:“小的一直都在甄家。”贾政又问:“那你如今为什么要出来呢?”包勇说:“小的原本不想出来,只是我家老爷再三让我出来,说别处你不肯去,这里老爷家里就像在自己家里一样,所以我就来了。”
贾政说:“你们老爷不该出那样的事,弄到如今这般田地。”包勇说:“小的本不敢说,我们老爷就是太善良了,一心真诚待人,反倒惹出了事端。”贾政说:“真诚待人是好事啊。”包勇说:“就是因为太真诚了,反而人人都不喜欢,招人厌烦也是有的。”贾政笑了笑说:“既然如此,上天自然不会辜负他的。”
包勇还想再说,贾政又问道:“我听说你们家的少爷也叫宝玉,是吗?”包勇回答:“是的。”贾政接着问:“那他还肯努力上进吗?”包勇说:“老爷要是问我们少爷,那可真是一件奇事。少爷的脾气和我家老爷一个样,也是非常诚实。从小就只爱和姐妹们一起玩耍,老爷太太也狠狠打过他几次,可他就是不改。那年太太进京的时候,少爷大病了一场,都已经死了半天,把老爷几乎急死了,装殓的东西都准备好了。幸好后来又好了,他说自己走到一座牌楼那里,遇到一个姑娘带他到了一座庙里,看到好多柜子,里面有好多册子。又到了一个屋里,见到无数女子,说大多变得像鬼怪一样,有的还变成了骷髅。他吓得急忙哭喊起来。老爷知道他醒了,连忙调养医治,他才渐渐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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