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楠唇角勾起一抹冷笑，起身时披风带起一阵风，将案上的羊皮地图掀起边角。
她莲步轻移，走到营帐一侧挂着的大幅东亚地图前，指尖划过倭国与大秦的疆域，像是在抚摸敌人的咽喉。
月光透过牛皮帐篷的缝隙洒在她侧脸，为冷冽的轮廓镀上一层银霜。
“睚眦将军，你可知先秦宣太后与义渠王之事？”
罗楠忽然开口，声音清冷如寒泉击石。
她转身时，耳坠上的狼牙坠饰随着动作轻晃，仿佛随时要择人而噬。
睚眦微微一怔，垂首答道：“末将略有耳闻，宣太后与义渠王私通多年，为秦国换来三十余载安稳，最后却诱杀义渠王，一举灭掉义渠国。” 他偷眼望向罗楠，见她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贪狼蛇剑的蛇纹剑鞘，这柄贪狼蛇剑在她手里不知饮了多少英雄豪杰的热血。
罗楠点头，眼神望向远方，仿佛穿越时空看到了当年的权谋交锋：“宣太后此举，看似无情，实则为大秦长远利益考量。当下倭国，恰似当年义渠国，虽南半岛实力受损，但其北半岛根基未灭，若贸然拒绝投降，他们困兽犹斗，我狼牙军虽不惧，却也会徒增伤亡，战事拖延，还会影响大秦在其他方向的战略布局。”
她说话时，火光在眼底跳动，像是藏着千军万马。
睚眦恍然，拱手道：“大小姐之意，是暂且接受投降，稳住倭国，再从长计议？”
他注意到罗楠颈间一道淡粉色的疤痕，那不知是何时战斗留下的，此刻在烛火下泛着微光，为她添了几分凌厉的美感。
“不错。”
罗楠转身坐回案前，解开丝绸包裹的瞬间，手腕上的铁护腕与案几相撞，发出清脆声响。
她展开投降书细细研读，睫毛在眼下投出一片阴影，红唇却勾起嘲讽的弧度：“哼，这些条件看似诱人，却太过笼统。海港，哪些海港？矿山，产量如何？纳贡，贡物明细、数量、期限一概未提，这般含糊其辞，日后必定争端不断。”
说罢，她取下护甲，露出涂着丹蔻却布满薄茧的手，执笔蘸墨时，衣袖滑落，小臂上用朱砂刺着的狼头图腾若隐若现。
“告知倭国天皇，本小姐可接受其投降。但海港，需开放横滨、长崎、神户三大港口，供大秦商船、战舰自由出入，港口设施、海关监管权，皆由大秦派驻官员接管；矿山，每年产出矿石，七成需低价售予大秦，且大秦有权派遣矿监，监督开采流程；纳贡方面，每年需进贡黄金十万两、白银百万两、上等丝绸千匹、珍稀香料百箱，于每年年初，送至大秦边境指定地点。”
她顿了顿，眼中闪过一抹狠厉，将笔重重搁在笔洗中：“另外，倭国需解散现有的军队，只保留维持国内治安的少量警力，所有军备物资，尽数上缴狼牙军。天皇需将皇室成员半数送至大秦为质，以示诚意。” 话音落下，营帐内寂静无声，唯有笔尖滴落的墨汁在羊皮纸上晕开，像极了战场上蔓延的血迹。
睚眦看着罗楠发间斜插的紫金狼首簪，那是她身份的象征，此刻在烛火下泛着冷光。
“大小姐，如此苛刻条件，倭国怕是难以接受。” 他忍不住开口。
罗楠靠向椅背，披风下露出半截玄色劲装，勾勒出她柔韧的腰线。
她抬眼看向睚眦，眼角微挑，笑意不达眼底：“他们既已走投无路来投降，就没有拒绝的资格。若不答应，狼牙军即刻挥师北上，踏平倭国。我料想，天皇此刻比我们更清楚局势，为保自身与皇室安危，他会做出正确选择。”
待信笺封好送出，罗楠走到营帐外。
夜色中，狼牙军营地篝火如星，此起彼伏。
她伸手接住一片飘落的雪花，看着它在掌心融化，喃喃道：“这盘棋，才刚刚开始。”
月光为她披上银纱，这一刻，她不再是那个会对镜贴花黄的女子，而是大秦最锋利的刀，直指敌人命脉。
倭国天皇端坐在宫殿那铺陈着华贵织锦的矮榻之上，双手微微颤抖着，紧攥着罗楠回复的信笺。
随着目光逐字扫过纸面，他的面色愈发阴沉，像是暴风雨前的暗沉天际。
指节因过度用力而泛白，几近透明，信纸也在颤抖中发出细微且令人心悸的沙沙声。
当视线定格在 “解散军队、半数皇室为质” 等字字如刀的条款时，天皇仿若遭受一记重锤，整个人瞬间失去平衡，踉跄着向后退去，一屁股重重跌坐在镶金的矮榻上，原本端正戴在头顶的皇冠也随之歪斜，摇摇欲坠地挂在发间，皇冠上的珠玉流苏随着他身体的剧烈晃动，相互碰撞，发出细碎而杂乱的声响，仿佛在奏响一曲帝国崩塌的悲歌。
“欺人太甚！这哪里是接受投降，分明是要将我倭国彻底碾碎！”
天皇声嘶力竭地咆哮着，那声音仿若困兽的哀鸣，带着无尽的愤怒与不甘。
他猛地扬起手臂，将手中的信笺狠狠摔在地上，那原本象征着权力与威严的信笺，此刻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如同一片凋零的枯叶，缓缓飘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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