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一次自梦中惊醒，维赛里依旧汗湿襟衫。他在重重迷雾中徘徊许久，却仍未寻到那条月下的石子路。
「第二幅画……那纯白无瑕的门扉究竟在何处？」
日光自窗透入塔内，维赛里痴痴地望着洒在身上的光，却有种将之吮吸入内的冲动，他渴望至疯魔。
维赛里站起身，用他苍老的手抚摸着维乔穆的水晶玻璃，口中不止哀叹：「若老朽能如玻璃一般，将光纳入脑内，也便不至于困顿于此……」
但他依旧是艾斯珀瑞多的大学士，作为学徒口中的维赛里大学士与科赛利斯老师而活着。他曾用两百年的光阴去追寻真知与永恒，他不甘心因大限而止步。
于是，维赛里又成为那位大学士，如往常一般回到他应在的位置，那座盛满知识的学士宫。
「维赛里大学士，港湾区的海员闹事越加严重，港口大半停摆。」
「怎么还没解决？不是已经让五海行会去与他们谈判了吗？」
刚落座，便听研习博雅学的助理带来这样一件祸事，维赛里越加郁闷。
「据了解，海员们拒绝了五海行会的条件，他们要求更高的薪资待遇。」
「唉，一定有人出头，海员们只差嗓门大的领袖。」
「大学士说得是，人称『灰胡子』的船长在领导这场罢工。」
「『灰胡子』？竟然是他……」维赛里已然有些眉目，「老朽还以为他寻了个清净地，准备好安度晚年了！」
助理见维赛里神色凝重，忙问道：「大学士，这人族是为何方神圣？」
「灰胡子出生于港湾区贫民窟，曾受六世皇帝赏识，担任其海军上将。」
「海军上将？」助理惊讶道，「这位曾经的上将怎么会落寞至此？」
「时也命也，再加上出身问题……」维赛里唏嘘不已。
「虽然他的辉煌已是件往事，但学城里有些年岁的学士皆不敢小瞧他。再落魄潦倒的海军上将，也会存在平民不可企及的人脉与关系。」
维赛里站起身，在办公室内缓缓踱步，道出些旧事：「六世皇帝出自莱茵公国的维特尔斯家，现任皇后就是他的孙女。皇后当年在艾斯珀瑞多求学时，也私下里照顾过这位归隐的老将军。」
「他是皇帝的人？」
「暂不清楚，老朽未看到他与瑟曦雅联系的任何迹象。实际上，老朽在城中安排的探子时常会注意到他的行踪，他顶多喜欢找些学士会里的老辈吹吹牛罢了。」
「但这样一位沉寂了多年的老将竟然又重出江湖了？」助理愈发觉得奇怪，「难不成海员们的处境真让这位老人也看不下去了？」
「港湾区究竟出了什么大问题？」维赛里终于问道。
而助理则赶忙答道：「不光是港湾区的问题，整个艾斯珀瑞多的物价普遍上涨，不少商家囤货居奇，投机倒把的越来越多。」
「怎么回事？」
「我前几日去五海行会了解过情况，商家们都说卡兰都尔探险家带回的黄金太多了。」
「这倒是真的，铸币厂已经许多月不曾停转。学士会金库里，第纳尔金币堆积如山。」维赛里紧皱的眉头舒展了些，财富总归是喜人的。
「商家们说，学士会近些年在学城里购置的商品与资产愈来愈多，将物价推上去不少。虽然纺织、冶金、造船与粮食等等行业的商家确实在开始赚到了许多钱，但他们随后发现原料与劳力价格也在上涨，靠自己生产能得的利润反而增加不明显，所以……」
「所以，商家们就开始从其他邦国进口商品，而非自己生产了？」维赛里听到此处，心中渐渐明晰。
「艾斯珀瑞多的学士皆由学士会供养，老朽近段时间见学士会金库盈余许多，便提高了好几次学士们的薪资。看来，第纳尔不能发那么快，太多的第纳尔竟将城内产业都搞垮了……」
「如大学士所言。」助理表示肯定，「如此一来，艾斯珀瑞多许多行业的劳工失了生计，生活反而愈加窘迫了。许多平民被迫到学士会的乡下庄园里去讨生计，因为土地总是需人耕种。而稍微有些门路的平民几乎全部走向了外邦，用金币换来外邦的廉价商品，做些投机倒把的勾当。最冒险的一批则是想尽办法去往卡兰都尔，追寻那里的财富去了。」
「那与海员何干？商家依赖海外进口，商港不该兴盛？」
「本来该是如此，可自前些时日起，启明海上的战争导致航道愈加危险。谨慎的商家们为规避风险，皆停了外贸活动，转而将商品囤积起来。海员们失了收入来源，又买不到商品，于是就闹起事来。」助理回答道。
「啧，有些难办啊……」维赛里咂舌道，「老朽原来以为黄金越多越好，现在看来并非如此。」
「大学士，我倒有些看法。」研习博雅学的助理提议道，「我恰在海伦娜学士的指导下研究经济学这门源自奥克塔维亚的学问。先贤们讲，留住的财富才是真正的财富。而如今艾斯珀瑞多的商家们拼命购买外邦的商品，属于令财富外流，学士会必须限制此类做法。」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