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瑗浑身都在发抖，一方面是气的，一方面是因为淋雨冷的。
洛涟本质上就不是什么好人，他自我认知特别清晰。他本就没把自己当成什么好人。而且他说话难听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只不过这会儿说的话更加难听而已。
裴瑗大概从小到大都没有被人这么讽刺过。
洛涟如果不是看在她是个女人，这会儿言辞上还不会收敛，大概就直接脏字连篇奉上了。不骂脏字是他最后的底线了。
他的眼里尽是默然，“别做让人恶心的事。”
留下这句话，他头也不回。
裴瑗始终昂着头，对着洛涟大喊：“你又是什么垃圾啊？！你喜欢那个女人，不还是要和我订婚吗？你恶不恶心啊？！”
洛涟的脚步一顿，他回过头，“你以为你在施舍我？还是以为我真的非你们裴家不可？”
洛涟的黑色眼睛，这会儿异常的冷，甚至带了些许残忍的情绪在。
裴瑗被他的眼神盯着，不自觉发怵。
洛涟转过身，往回走，这次头也不回。
他们在外面耽搁太久了。
洛涟没去502，而是先回了501，他浑身湿透了，而且这会儿脸色也不好。他收拾了一下，换了一套衣服，才出门去了502。
敲了敲门，无人应声。
洛涟又敲了敲，还是没人回应。他猜测顾紫漪大概是睡着了，所以就回了501。
而顾紫漪，这会儿就站在门口，背对着房门。她身上也湿透了，头发全都黏在脸上，肩膀上。下巴上还带着些雨水，显然是刚刚也淋过雨。
她静静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额头上有一滴雨水流下来，直接滑进她眼睛里，瞬间眼睛就红了。她忍不住闭了闭眼睛，丝丝缕缕的痛意。
这两天他们都在一起，顾紫漪有些糊涂了。
方才楼下，她也跟着下去了。她本来是站在窗口的，甚至比洛涟先一步看见了裴瑗。随后洛涟下楼，顾紫漪也跟了下去。
自然看到了两个人的亲密举动。
裴瑗笑的很开心，离得有些距离，她也没听仔细两个人在聊些什么。
然后就看到裴瑗突然抱住洛涟，垫脚亲吻他。
后来……顾紫漪就看不下去了。
站在他们背后树那里，任由雨淋了一身。当然了，短暂失神之后，她立刻上楼了。并不想让洛涟看到自己这个样子。
洛涟口口声声说，他不喜欢裴瑗，裴瑗也不喜欢他。
但是……
顾紫漪抬起手，捂住自己的眼睛。
烦躁。
她静静在客厅坐了好一阵子，身上都发凉了。她进了浴室，打开花洒，水温也不算太热，浑身上下都冲了一遍。换了一套干净的睡衣，头发随便擦了两下就窝在床上。
她翻了个身，面对着窗户那一侧。
雨下的好大，噼里啪啦的声响，雨滴全都打在窗户玻璃上。
没由来的……心里泛起些难过的情绪。
晚上的时候，顾紫漪接到了向深的电话，说的不是工作上的事，而是医院的事。
顾城的身体状况，很难详细说明。大概意思就是医院那边医生合议之后给了一个可行性的手术方案，成功的几率还算可以。当然了，没办法打包票，只能算是维稳。
向深问了一下顾紫漪的意见。
顾紫漪答应了，“手术时间能定下来吗？”
“可以，明后天就可以做。”向深说。
“让他们安排吧，我会去医院的。”
“嗯。”向深询问她：“你嗓子怎么这么哑。”
顾紫漪咳嗽了两声，“感冒了，烧刚退了没多久，还没有好利索。医院那边麻烦你了。”
“不用客气，应该的。你好好养病啊，不然你到医院来，估计夫人还会担心你。”
“……嗯。我明天一早就去医院，公司那边你盯着吧。现在应该不会有太大的问题了。”烂摊子明盛接了大部分，他们棘手的问题也没那么多了。
“好的。”
挂断了电话，顾紫漪揉了揉脑袋。她头发还湿着，刚刚睡觉的时候头发就没擦干，一觉醒来觉得头更痛了。
她站起身，去厨房找吃的。
其实也没有什么胃口，她用热水冲了一碗麦片，然后捧着碗坐到了餐桌边。
果蔬麦片，味道……一般般吧。
顾紫漪吃东西的时候，大脑放空，什么都没想。
她默认了这种行为。就是想不通什么的时候，吃东西。因为注意力多数都在嘴巴里的东西上，脑袋就不会想太多。
现如今她也说不清自己想不通些什么。总而言之，就是心里有一种烦躁的情绪。
有些奇怪。
一直以来，只要是牵扯洛涟，顾紫漪会变得多奇怪耶不足为奇。
洛涟能改变顾紫漪。
这是一件很显而易见的事情。
她平常是什么样子的，面对洛涟又是什么样子的？
顾紫漪端着碗和勺子，洗干净之后放回架子上。然后又回了卧室，往床上一躺。
卧室没开大灯，而是点了床头的睡眠灯，
顾紫漪静静盯着天花板，思绪并不乱。确切来说，不知道该想什么。就是心里怪怪的。
她不信任洛涟。
这是一个事实。
他们没有长久积累下来的默契和信任，反而是不信任。
她无时无刻都在怀疑，他们会有未来吗？
对于洛涟现在的一切所作所为，她全然不知。对于洛涟和裴瑗之间究竟如何，她也不知。她一直都不了解洛涟，正如洛涟也不曾了解过她。
洛涟的方式很简单，他对她好，对她无微不至的好。
除了好，别无其他。
她呢？
她好似没有对洛涟付出什么。除了那五个月的真情实感……
顾紫漪眨动了一下眼睛，睁着眼睛的时间久了，一直盯着某一处，眼睛都酸涩了。
她发觉她活了这把年纪，二十七八岁，对感情一无所知。
她完全……不懂该怎么样去两个人相处，怎么样去爱与被爱，怎么样去构建未来。
太难了，于她而言。
屋子里只有她一个人的呼吸声，很是安静。
良久，窗外传来一道雷声。
随后，安静的卧室内有一声微不可闻的叹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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