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少爷奔逃出府的消息不胫而走，府里谣传什么的都有，最离谱的便是四少爷被困在府里逼得疯了，见人就咬，伤了门房的两个人后不知所踪。
被罚了半年月钱守在观云居的元宵，骤闻这个说法笑得直不起腰来。
“这都是哪传出来的？”元宵捧着肚子笑了半晌才直起身子问。
“谁知道，说什么的都有。”鸢儿拎起才洗的被单，一头放在元宵手里，一头自己拿着，转着圈儿地拧干。
她抖落开被单，甩上晾衣绳，边整理边扭身问：“诶，你们说四少爷到底去哪儿了？”
蹲在旁边台阶上的扣儿呸出一片瓜子皮，目光飞快地往元宵那边瞧了一眼又收了回来：“四少爷没同你说，也没跟我说，我们哪里会知道。”
她这话另有深意，只是鸢儿心思至纯，压根没听出来。
元宵背着身子，也不答话。
扣儿吃完手里最后一颗瓜子，拍拍手站起身，吩咐鸢儿：“鸢儿，我记得四少爷柜子里头那件墨绿色缂丝的大氅有股子霉味，你去拿出来晒晒。”
鸢儿倒不觉得扣儿这般支使她做事有何不妥，反正四少爷不在府里，闲着也是无聊。她挎了木盆，进了屋里。
鸢儿一走，扣儿两步走到元宵跟前，这样悄默声地突然出现倒叫元宵吓了一跳。
“你这妮子，走路没声叫人心慌。”元宵捂着胸口拍了拍，嗔怪道。
“心里没鬼，慌什么啊！”扣儿见元宵半垂了脸，目光不与自己直视，歪了头又将自己怼到她的面前，幽幽地道，“你知道吧。”
“知道什么？”
扣儿撇撇嘴，不悦道：“别装了。四少爷要走的事，你是不是提前就知道了？”
她凑得自己实在太近，元宵感觉到有种莫名的压制。她素手推开扣儿的肩膀，直接一个否认三连：“我不是，我没有，你可别胡说。”
扣儿见她不承认，提高了调子“嘿”了一声，恼火道：“你说说，那天去拦四少爷的时候，你是不是故意拖慢了步子？当我跟鸢儿那个傻丫头一样，看不出来嘛！四少爷才刚走，你唰唰唰地就往鸢儿身上擦了泥，那反应迅速，说是提前不知道，我才不信呢！”
元宵仍旧不认：“我是真不知。”
“难怪四少爷只告诉你，就你这嘴严的，谁都撬不开来。”扣儿也不准备打破砂锅问到底，她唉声叹气地坐在花坛边，颇有点心灰意冷的味道，“白瞎了我跟着四少爷这么多年，他倒好，什么都告诉你，待你也不同。”
啊？
元宵见她越说越离谱，简直是一头问号。
苍天可见，四少爷要走的事明明是她自己看出来的。谁让你们两个丫头一个粗心，一个拙愚，四少爷要走的心思都写在脸上了都没发现。
再有，四少爷待她好在哪里了？明明一见她就板起一张脸，没个好颜色，有这样对人好的？
扣儿绕着脸颊边垂下的一缕发丝，对着一边莲花缸的水面左右照了照自己的面庞。
她想，其实自己长得也不错啊，眼睛不大不小，嘴巴也挺红润，还有下巴尖尖的，多秀气啊！怎么四少爷待自己和元宵的态度怎么就差得那么大呢？
不就是元宵勤快一点，聪明一点，安静一点，漂亮一点...
她想着，目光又移到了元宵的脸上。
不看还好，一看真个叫人生气。她明明记得元宵刚来观云居的时候长得也和她差不多啊，怎么才两年的辰光，一个就像池子里的野鸭，一个就似天上的大雁，不能比了。
扣儿跳下花台，牵了元宵的袖子，自己同自己生气道：“走，去看看你一天用的都是些什么擦脸的香膏，等能出府了，我也要全买回来！”
——
国公府在京中遍寻不到的康允泽，早在前几日就到了河杶。
今次郭谦被点了将，上马匆忙，除了原先乌岐云部剩下的一万多人交由郭谦调配，剩下的人都要另行征召。
郭谦命手下的六个监军各领了一支队伍往京外多个方向四散征军，河邨便是其中一点。
康允泽到的时候，郭字的旌旗已经在河杶飘了半月有余，再多两日便要拔寨起营。
营盘门口征兵的队伍从五队锐减至两队，便是那两队，排着的人数也算不得多。人群中高矮胖瘦的都有，但大都一身布衣，更有那穷苦的脚上只穿了双草鞋。
故而像康允泽这般策马而来又衣冠楚楚的，一到就引了不少人注目。
康允泽下了马，排在队伍最后。
前头的人一个一个登记了信息，又被旁边站着的营长指挥着做了各式动作。康允泽冷眼瞧着，大半都被画了圈，让开拔前一日点卯报道。
轮到康允泽的时候，那名登记的差役连看了他好几眼，才问道：“姓名？”
“康允泽。”
那差役又问了籍贯、家口，康允泽将头先编好的内容报了上去，做了登记。
那差役最后一笔字还未写完，就听一旁站着那粗眉长须的营长哑着嗓子开口：“你随身带剑，是会使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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