仔细一听，好像是谁在大喊落水了。
金珠忙踹了范远桥一脚：“去瞧瞧，看看是谁家抓鱼，不小心脚滑了，若是能搭把手，那就帮个忙，不能也别逞强，别到时候为了救人，再把自己搭进去。”
范远桥忙翻过院墙跑了。
他身手十分利索，一看就知道经常干这种事。
金珠便叹了一声，得跟牛大伯说一声，让牛大伯把院墙垒得高一点，以防这种小飞贼。
“大姐，你怎么跟咱娘一样啊，娘对爹就总是这么凶，不管爹往家里拿回多少钱，在家里干多少活儿，娘都要骂爹，弄得咱爹好可怜，瘦得跟麻杆儿一样。”
“大姐，你可别学咱娘，姐夫多好呀，你还不知足。”
哟，小小年纪，倒教训起人来了。
金珠上手就掐了玉珠一把。
“你到底是谁的亲妹妹？明天还想不想吃玉米面贴饼子啦？想不想吃大葱炒鸡蛋？”
玉珠忙扑进金珠的怀中撒娇讨饶。
“大姐，我错啦！你饶了我吧。”
“去去去，身上都臭了。”
“大姐身上也臭烘烘的，咱俩谁也别嫌弃谁。”
姊妹俩搂在一起，笑成一团。
站在院墙外头的范远桥也跟着嘿嘿傻乐。
金珠瞅见他，本来要凶他的，想起玉珠劝她的话，就把那凶人的话咽进了肚子里。
“你站在外头干嘛？快跳进来吧，把院子里的颜料收拾收拾，我也不知道你这些东西应该怎么归置。”
范远桥忙翻进来，把颜料都收拾好，一面和金珠说着话。
“是六公家的小子踩空了，掉进了水渠下头的深潭里，幸好九叔就在边上，一把抓住了他的脚，不然，他就得被水冲到下游去，那小子也不会水，若是真的冲到下游，人怕是就没了。”
“这么危险？”金珠抬头望望天，已经是月上中天了，“都快半夜了，这些人还不走吗？我还寻思着领着小妹去洗个澡。”
范远桥挠挠头：“大家伙说，乌鳢可能夜里出来，所以都等着呢，要不，今儿个就别洗了，先睡吧。”
“不行！”
“要洗了澡才睡！”
姊妹俩异口同声。
大夏天的，出了一身汗，身上黏糊糊的不说，还泛着一股酸味儿，这叫人怎么睡呀。
洗了澡，睡得还舒服一些。
金珠就不奢求什么自来水啊花洒喷头洗浴池子这些东西，有个能洗澡的大木盆，她就已经很满足了。
眼下虽然还没箍澡盆子，可家后头就是水渠，她还特地买了两块胰子，就是想趁着今晚好好洗个澡。
这都不行，这不是要把人逼疯嘛。
范远桥犯了难：“娘子，咱家里不是有个木盆吗？我用盆子端些水来，你和小妹在家里擦擦身子？”
金珠黑着脸不乐意。
她早就想洗个澡了，擦身子可没有洗澡痛快。
“我去想办法。”
范远桥丢下这句话，就翻过矮墙走了。
不一会儿功夫，听见后头又响起了一片尖叫和怒骂。
仔细一听，好像有人在骂范远桥。
金珠连忙从后头翻出去，一眼瞅见水渠岸边，一个白花花的身子正对着她，那紧实的屁股蛋子被月光镀上一层银辉，好似神话中的天神。
“范赖子，你干啥呢！”
村里的男人们对范远桥怒目而视，妇人们则高声尖叫，纷纷往自家男人身后躲。
男人们在前头骂，她们便探出脸来，偷偷瞄一眼范远桥，再赶紧缩回去。
范远桥嘿嘿笑：“我每天夜里都要来泡个澡，今儿个到我泡澡的时辰了，乡亲们，你们抓你们的乌鳢，我呢，就泡我的澡，咱们两不耽误。”
一个光着身子的大男人，就站在水渠边上，妇人们哪里还能待得下去。
男人们骂归骂，却不能揍范远桥。
一方面，范远桥是画鬼神的，很有些门道儿，大家虽然瞧不上他懒，可也害怕他在谁家门口画个鬼神下个诅咒啥的。
另一方面，人家范远桥说了，就是想来泡个澡。
这水渠是大家伙的，范远桥想泡个澡，那是天经地义，谁也不能因为这个就揍范远桥。
迫不得已，众人只得转移抓乌鳢的阵地，往下游去。
等人都走了，范远桥才转身大喊：“娘子，小妹，你们快出来呀！”
他一面喊着，一面匆匆穿好衣裳，等金珠姊妹俩出来，就往下游的方向去。
“你们洗好了喊我，我在这儿守着，不让他们过来。”
晒了一整天的水，此时水温刚刚好，金珠三下五除二，脱了衣裳就往水里钻，回头见范远桥一直背对着她们，便松了一口气。
范远桥还算是个正人君子。
只可惜太懒了。
为了这个小家，金珠暗下决心，一定得鞭策范远桥，勤快勤快再勤快，卷起来啊！
哪怕将来他们二人终究要分道扬镳，她也希望范远桥能过上好日子，别像现在一样，懒到姥姥家了。
自从穿到这里，这还是金珠头一次这么痛快地洗澡。
尤其是用上了香胰子，那香而不腻的味道，叫金珠感动得都落泪。
“小妹，多用点香胰子，”金珠嘱咐玉珠，“一块香胰子八十文钱呢，这还不算是最好的，等有钱了，咱们再买好的，你快闻闻这个味道，香不香？这就是金钱的味道啊！”
洗了澡，换上干净的衣裳，金珠又在玉珠的脸上抹了点香膏：“咱们小妹长得这么好看，得好好保护自己的小脸蛋，长大了就会更好看。”
这一瓶香膏也贵得要死。
可该花的钱就得花。
家里已经穷成这样了，也不缺这点钱。
洗好了澡，金珠就让玉珠回去睡觉：“我把咱俩的衣裳洗一洗，你快回去吧，别等我，明天早上，咱们坐大车去城里买东西。”
小玉珠欢呼一声，很听话地跑了。
她像是一只小蝴蝶一样，欢快地翻过后面的矮墙，跳进了院子里，熟练得都叫人忍不住想要大声夸赞。
真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这孩子这么快就学会翻墙了。
“范远桥！快来洗澡……咦？哎呀！范远桥，你快来！快来看这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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