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沈今茉不尴尬，也够厚脸皮。
她从桌上拿了一瓶矿泉水，拧开瓶盖递过去。
“谢谢。”凌煊硬着头皮接过，余光瞟见吃瓜群众暗潮涌动，下意识就脱口一个字：“姐。”
好了，这下全员弟弟妹妹，没有姐夫了。
凌煊喝了两口水，重新整理思绪。
“各位知不知道一个着名的影视形象——科学怪人。”
在做出这个比喻之后，凌煊看见所有人的表情都呈现出不同变化。
他继续：“如果非要用一个浅显的方式来理解突变后的老鼠长成什么样，可以参考他。”
“只不过科学怪人从表象令人恐怖，而实验鼠无论表象还是DNA……都是令人抓狂的怪物。”
沈今茉看得出来，实验鼠一定比缠缠怪和应蛇长得更怪异更恶心。
因为他看见应蛇是好奇，看见缠缠怪是惊讶，但回想起实验鼠却散发出恐惧气息。
凌煊没有停顿，继续说：“和‘未来’不一样的是，实验鼠同时拥有植物DNA片段和动物DNA片段，有时还呈现为不同物种……”
武大力插嘴：“就像……大杂烩？”
梁奇文呛声：“能不能别……我以后不敢吃了。”
那可是他的最爱。
凌煊想了想，艰难地点头，“我们都无法解释这种……大杂烩现象。”
他说完突然停了下来。
等了一阵，迟枫问：“然后呢？”
“然后……”像是做出极大决定，凌煊终于说出了不敢公开秘密的缘由：“刘教授并不满足这样的研究进程，他想进行黑猩猩试验。”
一直沉静的沈今茉突然皱起眉头，迟枫也悄悄猛吸一口气。
武大力却反应强烈地问：“怎么了？”
凌煊低垂下头，内心久久不能平静，“用黑猩猩做研究，就意味着下一步就会用人做研究。”
“研究处于不稳定状态，一不小心就会失控，这种情况下进行黑猩猩试验或人体试验，都可能导致不可掌控的结果。”
武大力重重点头，“就像《人猿星球》的凯撒一样？”
梁奇文轻拍了下他的头：“那是电影，宝贝儿。”
“哦。”武大力乖巧的接受了解释，电影和现实还是有差距的。
凌煊僵硬地抬起脖子，两个活生生的大男人在他面前“宝贝儿”来“宝贝儿”去……
“咳咳……”他缓了缓，强制自己回到正题：“这个想法遭到了我和学长的反对。”
沈今茉嘴角勾了勾。
她看上的人，果然三观很正。
“我们意见不一，发生很大争执，研究也暂停了一段时间。”凌煊深深叹气：“后来，很多事就变了。”
沈今茉：“一段时间？是多久？”
“三个半月。”
沈今茉轻轻点头：“嗯。三个多月，确实可以改变很多事情。”
凌煊叹息：“三个半月之后，刘教授将我和学长叫回研究室，向我们表态：不应该在研究不稳定的时候急功近利。”
“他建议按照原定计划继续进行，至于以后怎样，就根据研究进程而定。”
迟枫：“你答应了？”
“答应了。”凌煊闭目喟叹：“那是我的心血，也是我的向往啊。”
所有人都沉默了。
就像一个人一直爱着另一个人，突然有一天发现爱错了，也不是那么快就能接受现实。
凌煊：“这之后，平静了两个月。我和学长继续研究，只是我们的热情大不如前。而刘教授来研究室的时间也越来越少，渐渐的就不来了。”
事情当然不会随着他们研究热情的减退而结束，不然又怎么会有后来的纷纷扰扰。
凌煊自嘲般笑了笑：“我没骗你们，刘教授寄来的，就是我当年的研究生毕业论文第12稿。”
“当时我已经对研究失去热忱，只想着按部就班早点毕业脱离出来。我带着论文去他办公室寻求指导，无意中发现了一份研究笔记。”
凌煊的表情突然变得阴晴难测，任谁都看得出来，他发现笔记时极其震撼，即便过了这么久依然深刻。
迟枫试探般问：“他没有放弃黑猩猩试验？”
“是的。”凌煊取下眼镜捏在手里，一边擦一边手抖，试图平复心情。
在这场“故事分享会”中，他已经擦过好几次眼镜。
这一次无疑是擦得最久的。
即使从表面看，他的动作轻柔细致，却仍能在微微颤动的睫毛里，察觉到一丝幽深的沉痛。
他的睫毛很长，垂下眼皮的时候，还能看见浓密的睫毛尖微微自然上翘，像是一道门帘，遮住眼睛挡住心门。
沈今茉从自己座位起身，挪到凌煊旁边，捏了捏他的肩膀，礼貌又轻柔，试图让他放松。
凌煊深呼吸一口气，重新戴上眼镜，终于将尘封的痛说出口。
“我当时坚定认为，刘教授将这个未经上报的私人研究继续下去，极有可能失控，一时头脑发热就向学校举报。”
“可第二天我就收到学校警告，说是无理由诋毁导师！上交的笔记也随之失踪。”
凌煊顿了顿，继续说：“我那时候也够单纯，直接去报了警。谁知出门就被车撞，醒来已经是两天后，还骨折躺在医院。”
所以后来的日子里，他坚持锻炼身体，还学了格斗术，只是为了面对危机时能够自保。
他不缺聪明，也不缺体力，缺的是实战，才导致一开始显得十分生疏而已。
凌煊回忆片刻，又说：“就在我昏迷不醒的两天里，莫须有的罪名扣在我的头上，说我实验失败心情不好炸了生物实验室。”
“哼！”他冷笑：“最可气的是竟然有好几个目击证人亲眼看见、言之凿凿。而我躺在医院里，连辩驳的机会都没有。”
“刘教授成了人人口中的好导师，到处替我求情揽责。等我拄着拐杖回到学校时，接到的却是开除通知。”
“同时，我还收到了恐吓信，上面有我家人、朋友，甚至小学老师的信息。”
他说着，看了一眼沈今茉，言外之意——跟你们当我面念叨我家人信息一样——都是威胁！哼！
沈今茉装作没懂他的话中带话，继续捏他肩膀。
凌煊：捏着还挺过瘾，就当是按摩。
他叹了口气：“我怕了，所以我逃了……这就是全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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