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设想过他种种回应——辩解、否认、甚至坦然承认,独独没料到他会问这个。
“本宫在问你正事!”她想抽回手,他却握得紧,掌心温热,力道不容挣脱。
“这也是正事。”李长风垂眼看着她,眼神里没了平日的戏谑或深沉,只剩下一种近乎直白的专注,“我昨夜听说你受伤,挨了一剑,掌心也割破了。我一夜没合眼。”
他顿了顿,拇指无意识地在她腕骨上摩挲了一下,动作很轻,却带起一阵细微的战栗。
“现在什么也别说了,”他声音放软,带着不容拒绝的坚持,“让我看看你的伤。”
唐玉宣怔怔看着他,一时间竟忘了反应。
李长风已松开她的手腕,转而轻轻搭上她肩头。隔着衣料,他能感觉到包扎布带的轮廓。“太医怎么说的?伤口深不深?有没有发热?”
他问得仔细,一边问,一边已引着她往旁边的软榻走。动作自然得像做过千百遍。
唐玉宣被他按着坐下,才猛地回神,抬手格开他的手:“李长风!本宫的伤已经包扎过了,无碍!我们现在要说的是……”
“怎么可能无碍?”李长风打断她,蹲下身,视线与她齐平。这个角度,他能清楚地看见她眼下那片青影,看见她强撑镇定下掩不住的疲惫。“让我看看。”
“不必……”
“让我看。你知道,我医术高深,或可帮你快速恢复。”他重复,语气平静,却有种山岳般的笃定,甚至,带着些许霸道。
两人对视。他眼底映着窗棂透进来的光,明亮而执拗。
唐玉宣忽然觉得一阵无力。昨日种种——父皇癫狂的眼神、冰冷的剑锋、掌心撕裂的痛、鲜血涌出的黏腻——在这一刻仿佛又翻涌上来,冲垮了她绷了一夜的堤防。
她别开脸,声音低了下去:“……真的无碍。皮肉伤罢了。”
李长风没再坚持要看,却也没起身。
他就这么蹲在她面前,仰头看着她,忽然问:“还疼么?”
简单的三个字,像石子投入深潭。
唐玉宣鼻尖一酸。
她咬住唇,没说话。
李长风伸出手,指尖悬在她脸颊旁,最终却只是极轻地碰了碰她散落的一缕鬓发,将它别到耳后。“以后不许这样了。”
“哪样?”
“用手去抓剑刃。”他声音低沉,“我知道你心急,但你的命,比什么都重要。”
唐玉宣喉头哽住。她想说“那是我父皇”,想说“我别无选择”,可所有的话都堵在胸口,最终只化作一阵沉默的轻颤。
“本宫想怎样就怎样,要你管?”唐玉宣硬着脖子嘟囔道。
李长风站起身,走到一旁的多宝格前,熟门熟路地取出一只青瓷小罐——那是他之前留在梅馨苑的伤药。他折返回来,在她身侧坐下,打开罐子,清苦的药香弥漫开来。
“手。”他说。
唐玉宣下意识将受伤的左手往后缩了缩。
李长风直接探手过去,轻轻握住她的手腕,将她的手拉到自己膝上。
他动作很小心,避开掌心包扎处,只托着她的手指。
“我自己来……”她低声说。
“别动。”他头也不抬,用指尖挑了一点药膏,另一只手则开始解她掌心缠绕的布带。
布带系得紧,他解得很慢,生怕扯到伤口。指尖偶尔碰到她的皮肤,温热而干燥。
唐玉宣看着他低垂的眉眼,看着他专注时微蹙的眉心,忽然想起昨日他挡在她身前的样子,想起他在千军万马中回望她的眼神,想起他说“凡事有我”时那种理所当然的笃定。
心口那团郁结的怒火和失望,不知何时,已悄然散了大半。
布带解开,露出掌心一道狰狞的伤口。皮肉翻卷,虽已止血,边缘仍红肿着。
李长风盯着那道伤口,呼吸几不可察地滞了一瞬。
他抿紧唇,没说话,只是将药膏轻轻涂在伤处。药膏清凉,激得唐玉宣指尖一颤。
“忍一忍。”他动作放得更轻,指尖打着圈,将药膏匀开。涂抹均匀后,他低下头,对着伤口轻轻吹了吹。
温热的气息拂过掌心,带起一阵细微的酥麻。
唐玉宣耳根发烫,想抽回手,却被他牢牢握着。
“肩上呢?”他涂好掌心,重新包扎妥当,抬眼看向她肩头,“让我看看。”
“不必了,肩上真的只是皮外伤……”她拒绝得有些仓促。
李长风却不理会,伸手探向她衣襟。唐玉宣慌忙按住他的手,指尖相触,两人皆是一顿。
“李长风!”她瞪他,眼底却没了先前的冰冷,反而漾开一层薄怒羞窘的水光。
“我看一眼,”他坚持,语气却软了下来,“就一眼。若真的无碍,我便不再啰嗦。”
唐玉宣与他对视片刻,终是败下阵来。她松开手,别过脸,声音细若蚊蚋:“……只准看一眼。”
李长风唇角几不可察地弯了弯。他小心地解开她外衫的系带,将衣领轻轻拨开些许,露出肩头包扎的白布。布带上渗着淡淡的血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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