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风突然卷起沙砾拍打玻璃,监护仪的滴答声与心跳共振。栀栀忽然叹了口气,将头轻轻靠在他肩头:"其实不管是什么......"她的声音混着呼吸的热气,在寂静的夜里荡出涟漪,"只要是你准备的,我都喜欢。"江凛浑身一僵,掌心沁出薄汗,却反手将她的手按在自己心口——那里正擂鼓般震颤,仿佛要冲破胸腔,将藏了大半辈子的心事尽数诉说。
晨光刺破云层时,江凛的行李箱滚轮碾过医院门口的碎石路,发出细碎声响。栀栀裹紧藏青色围巾,将保温杯塞进他怀里:"刚打的姜茶,路上喝。"消毒水味逐渐被高原凛冽的风取代,她望着江凛因兴奋而泛红的侧脸,突然发现他眼下的青黑淡了许多。
"第一站,格尔木盐湖!"江凛晃了晃手机导航,喉结不自觉滚动——这个地点他在四年前的日记本上反复勾画过,那时他攥着她留下的明信片,对着地图上的坐标发怔,幻想她或许会在这片纯净的天地驻足。
盐湖的风裹挟着咸涩扑面而来,栀栀踩着木板栈道小跑,忽然在某个转角停住。远处盐结晶在阳光下折射出七彩光晕,恍惚间与记忆里十八岁那年的晚霞重叠。"你看!"她转身招手,却见江凛蹲在栈道边,正仔细擦拭一块沾着盐粒的路牌。
"当年我也来过这里。"江凛的声音被风揉碎,指腹摩挲着路牌背面模糊的刻痕,"当时下着雨,我举着你的照片问每个游客。"他笑着抬头,睫毛上凝着细小的盐粒,"有个藏族阿嬷塞给我块奶渣饼,说吃了就能找到想找的人。"
栀栀的呼吸滞住了。记忆深处,那个雨夜的新闻画面突然清晰——暴雨中的盐湖景区,一个少年举着伞,在空荡的栈道上来回奔走,裤脚沾满泥浆。原来那些她刻意回避的过去,早已被他用疼痛与执着填满。
暮色降临时,两人晃进格尔木夜市。烤羊肉串的香气混着甜茶的醇厚,江凛忽然拽住她手腕,在某个卖青稞酒的摊位前驻足。"那年我在这里喝醉了。"他指着褪色的酒旗,耳尖泛红,"老板说我抱着酒坛喊你的名字,最后被巡警送回青旅。"
栀栀望着他眼底流转的星光,突然伸手戳破他试图掩盖的狼狈:"是不是还摔碎了人家三个酒碗?"见江凛惊愕的表情,她从包里掏出泛黄的报纸剪报——那是当年《格尔木晚报》的社会新闻,配图里醉倒在摊位旁的少年,分明穿着她熟悉的深蓝色卫衣。
"你都知道?"江凛的声音发颤。栀栀将剪报轻轻塞进他掌心,夜市的霓虹在她睫毛投下细碎光斑:"那年,我会在每个落脚的地方,都会买当地的报纸。"她顿了顿,指尖划过他掌心的老茧,"我不敢找你,却又忍不住想知道......你会不会正在找我。"
深夜的招待所弥漫着酥油香,江凛推开吱呀作响的木门,潮湿的霉味扑面而来。"当年住过这间房。"他指着斑驳的墙壁,那里隐约可见用指甲刻下的痕迹,"每天睡前都会刻一道,数着找你的第几天。"月光透过塑料布蒙着的窗户,照亮他泛红的眼眶,"第37天的时候,我在这里发了场高烧,迷迷糊糊看见你站在床边。"
栀栀轻轻抚过那些歪扭的刻痕,突然转身抱住他。江凛的身体僵了一瞬,随即紧紧回拥,将头埋进她发间。招待所老旧的木床在拥抱中发出细微呻吟,混着窗外货车经过的轰鸣,拼凑成跨越多年的心跳。
次日破晓,江凛带着栀栀爬上城郊的小山坡。晨雾未散的山谷里,成片的格桑花在风中摇曳。"有个牧羊人告诉我,你往南边走了。"他弯腰摘下一朵花别在她耳后,指尖残留着高原泥土的温度,"那天我背着包走了整整20公里,直到高反晕倒在路边。"
栀栀望着远处蜿蜒的公路,突然想起当年前某个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我到昆仑山口了,这里的经幡真好看。"当时她颤抖着删除短信,却在深夜对着地图默默流泪。原来每一次看似偶然的错过,都是他用脚步丈量的思念。
"后悔吗?"她轻声问。江凛笑了,晨光为他轮廓镀上金边:"如果再来一次......"他握住她的手,指腹擦过她无名指的戒痕,"我会在高考结束那天,亲自带你逃离。"
下山时,江凛突然停住脚步。他蹲下身,从碎石堆里挖出个铁皮盒——生锈的盒盖上,依稀可见"栀栀"二字。"第49天埋下的。"他打开盒子,里面是枚褪色的发卡,还有张字迹模糊的纸条:"等找到你,就把这个送给你。"
栀栀的眼泪砸在发卡上,扬起细小的尘埃。远处传来火车的汽笛声,混着江凛颤抖的告白:"那年,我把整个西藏都走成了你的模样。现在......能不能让我重新走进你的人生?"
夕阳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格尔木的风掠过经幡,带着酥油茶的香气。栀栀踮脚吻去他眼角的泪,在漫天晚霞里轻轻点头。铁皮盒里的发卡重新别上她的发间,这一次,所有的等待与寻找,都在高原的星空下,开出了最璀璨的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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