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十五，艾忠约艾书一家去过大年。饭间，艾忠劝艾书：“想开点”，“要保重”。艾书觉得这个职务不在了也没什么。
这段期间，孙继业为了实现他对艾书的“汇报内容要让领导接受、综合材料要让艾书接受”的策略，可谓是绞尽了脑汁：五易县委文件稿、八易艾书综合材料稿。
二月十一号即正月十六，县委会议开过11天，县三干会已结束，这个处理艾书等人的文件还没有下发。
经辛国催促，孙继业才把县委文件编号和头页拿去，急急忙忙地打印、盖章。
下午三点，辛国找艾书谈话，宣布处分决定。艾书听后，似乎头要爆炸似的，只是说：“我忠心耿耿干工作27年，入党20年，就得这么一个结果，被一棍子打死，想不通啊！我不服，我要上访。”
辛国书记也不好解释。只是说：“考虑到你过去的工作，我已给宁荣打了招呼，要注意保护好你。”站在办公室门外的孙继业说：“请到我办公室去一趟。”
县纪委在县委办公室的下一层，即四楼。
艾书要处分文件，孙继业拿出一份给艾书看。
艾书：“这份文件就给我了？”
孙继业跑过隔壁问兰忠贤，回来说：“书记讲，要奖励文件才发本人，处分文件不给本人。”艾书一愣。
孙继业拿出一份《关于艾书所犯错误的综合报告》，要艾书阅后签字。
《综合报告》大意是：
第一，受贿问题。艾书在收到武威县五矿公司供销科长明龙送来的三千元钱后，虽在三个月内入于区财会预算外收入，但查出艾书在区预算外收支账的报销有1496元不符合财经制度，因此，不能认定这三千万是全部归公。
“第二，滥发奖金问题。艾书1986年任区长后，制订什么奖励发展经济的措施，复写的文件，虽盖有公章，但只他有个人有记录。1987年至1989年三年……发区、乡、村干部、机关负责人、教师、学生元，艾书得1844元5角6分，减去未领的供销社300元和烟草分公司450元外，艾书实得1094元5角6分。
“第三，违规违章办厂分红……艾书分红1800元。”
右下方落款，“临川县委联合调查组
时间：一九九O年二月十一日。”
艾书阅后，陷入沉思：县委二月一日以前开的会，定性处理，先斩后奏。发文二月六日，综合材料与本人见面是今日（二月十一日），这不是严谨不严谨的问题，是执纪执法者，违纪违规违法！
并且：如以这个综合材料报告，即使算成错误，顶多是个批评教育或者警告。有朝一日此材料得见天日，是从侧面证明不是过而是功。
艾书：“主任、科长，今天是二月十一日，十天前县委召开会议，这个材料，书记、县长看到没有？”
孙继业脸象红纸，吞吞吐吐：“他、他、他们只是听，没有要看。”
艾书感觉里面有鬼。遂签了：“叙述基本属实，观点本人保留。”“2月11日”这个日期，艾书重重下笔，怕他们更改。
艾书到县体制改革委员会向颜武要了一份县委11号文件的复印件。
回到家里，艾书把县委文件仔细阅了一遍，越看越气，越想越有鬼：“这明摆着是被人害了！”
几百字的文件错别字若干；最简单的检察院的“察”都写成“查”；巧立眉目成巧立“名”目。
事前为什么不召开党支部会？为什么不给本人说明、申辩的机会？
处理文件下发六天之后，综合材料才与本人见面；
处分文件不发个人，不给被处理本人申诉的机会；
艾书想到古有“飞鸟尽、良亏藏”，但现在正是扶弱济贫、解决温饱的时候呀！
艾书第一晚上彻夜失眠。第二晚上失眠。第三天坐起头昏脑胀想睡。但躺下又非常清醒，自我都有些着急了：三天三夜了，五天不睡觉是要死人的！头脑里满是痛恨，满是愤怒。曾想把情况写出来，花个百十元钱，把上千封资料散发到中央、到省、到全国各地，而后死了算了，只要有一两封信引起高层或者媒体关注就行了，让真相大白于天下，有的人总会被追究责任的。但回头一想：人活起，他们都敢为所欲为，没有生命呢，死人无对证。不行，生命只有一次，好死不如赖活，要活着看整人者的下场！
从来不会说话劝人的妻子于一说：“你这个官又不是花钱花米买来的。是命要紧，还是官要紧？要多想想上有老的，下有小的。”
艾书放弃了轻生念头。但辗转反侧，还是睡不着。
第四天清晨，雪还在下着，并没有丝毫解冻的迹象，艾书光着上身，拿起电筒，急急忙忙出了房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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