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青山舒展着眉头说了去孟石匠家订磨盘的事，完了说道：“能吃，做了这久的豆腐，咋就没想到豆腐渣能吃，还一直傻乎乎的来喂牲口，我在他家尝了个，真还不是一般的好吃……待会熟了，你尝尝就知道。”
不等青山说完，王缃云眼圈就红了起来，背过身撩起衣襟擦了擦眼睛。
当揭开锅盖，满屋都是一股浓浓的豆香味，若书若画兄妹俩也好奇地围了过来。
青山用手试了试不烫手，拿一个，每人掰一小块喂到嘴里问：“怎样，好吃不？”
感受着满嘴的豆香味，软糯清香，母子三都说好吃，若画抓了个出门嚷囔着要拿给诗音尝。
王缃云哽咽道：“这下你不用担心没啥吃了。”
若书拿着豆腐渣馍背过身，不等走到门外，眼泪就吧唧吧唧掉在地上。
满堂见女儿诗音手里拿的豆腐渣馍，一问才知道说若画专门给的，心里隐隐作痛，心想，要是自己摊上这事，恐怕也会跟青山一样，总不能事事都依靠别人来帮，那成了啥，是个男人，再难也得硬撑着，坐在椅子上抽着烟，对坐在炕上的杏花说：“拾些包子过去看看，要是实在没啥吃的，回头找个理由我再送些粮食过去，别让那娘俩也跟着遭罪。”
杏花“唉”地叹了口气说：“你咋婆婆妈妈，干脆送些粮食过去。”
“你也不想想，这大过年的，我送粮食过去，这不是打他的脸。”满堂边咳嗽边说。
杏花下炕嘟囔了句“就是苦了缃云娘俩” 拾了一篮包子，带着女儿诗音出门去了青山家。
刚进门，杏花见王缃云在淘洗黄豆，手冻的通红。
“妹子，你咋不知道心疼自己，别把你冻出病来。”
“姐，不冷，这不习惯了。”王缃云把冻地通红的手，在围裙上抹了抹抬头说。
杏花嘟囔着：“今屋里没客，我就想着过来看看你娘几个。”说着，杏花把篮子放在桌子，她自己却坐下来把淘洗好的黄豆舀到另一个盆里，准备倒水泡。
“姐，咋还能让你干活。”
“傻妹子，你上辈子遭啥孽，跟着受这罪。”杏花说着自己先抹起了泪来。
“姐，都好着哩，我没那么娇气。”
“唉，你说这天爷也不开眼，亏都让你吃尽了……”边说边给豆子盆倒水。
“姐……”王缃云知道拦不住杏花，只好拉了凳子坐在一旁。
杏花抬头说道：“这几天忠义大闲着，回头让他过来帮忙。”
王缃云柔声阻止道：“姐，大过年的，就别折腾我哥了，再说也没啥重活。”
……
晚饭时，屋里的桌上摆着四碗熬着红薯的苞谷碜，一碗红薯叶的酸菜，几个白面包子和几个豆腐渣馍显得是那么地不协调。
王缃云苦涩一笑说“杏花姐拿的包子，说是让俩娃吃。”
对于经常来送东西的佘家，苗青山已经习惯了，苦涩地“哦”了声，一家人围着桌子吃饭，王缃云见没人去拿包子，就给若书若画各塞了个包子。
“快吃，别凉了。”
“娘你跟我大也吃，别光顾着我们。”
若书跟若画把包子到他们俩人手里。
苗青山心里一酸，说了句：“你们先吃，我去看看圈里的牛”说完端着碗往院子去了。
王缃云眼睛潮起一团雾水说“吃，都吃……”
转眼到了初十，若棋一大早就从邓家镇赶了回来，看着二娘给若书准备的东西，若棋是难受的不行，一坛子红薯叶的泡菜，还是那两身换洗的衣服，两双布鞋，肯定是二娘熬夜做的，几个豆腐渣馍，他装作没看见，把那个包袱放在马车上，下了槐树岭，一路到了省城。
到了学校，报到时才知道，若书年前见习的那家医院，让若书直接去医院报到，兄弟俩又拐到光明医院，若棋帮着在宿舍收拾好东西，才拉着若书到医院旁边找了家饭馆吃饭。
饭后，若棋又拉着若书去买了两身衣服，袜子，皮鞋。
“哥，我不要，你去年买的衣服还能穿。”若书摆手说道。
“而今你好歹也是个大夫，在省城坐诊，哪能这么寒酸。”
若书眼泪婆娑的叫了声“哥……”却再也说不出话。
临走时，若棋掏几块大洋塞进若书的手里。
“该吃就吃，别舍不得。”
不等若书再说什么，他就跳上马车一溜烟的走了，站在医院门口的若书看着大哥若棋的背影已是模糊一片。
整整一个正月，青山从正月初四卖出第一筐豆腐后，除过下雨两天，他几乎就没停，他拉着架子车在岭上一个村一个村的转着卖豆腐，转遍了槐树岭上的每一个村子，现在的苗青山在槐树岭上下也算是出了名，只要远远听见豆腐声，不用猜保准是他拉着豆腐来了，岭下好多人也是慕名撵上门来买。
正月里说媒订亲的多，加上苗青山豆腐好，根本就不愁卖不出去，面对前来卖豆腐的人，青山和王缃云俩口也是头大，最费时的还是磨豆浆，家里的磨盘是真的不能满足需要，期间青山还专门带着豆腐渣和两块豆腐去催孟石匠，当看见孟石匠正在满头大汗地忙着为他打磨盘时，便不好意思再催人家，孟石匠也知道青山着急，不好意思地说：“你也别来回跑，保证正月底给你送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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