隐匿,在绝对的境界差距面前,成了笑话。
岳阳书院,后山学海深处,无涯结界内,文气氤氲,典籍如山,此处本是世间读书人梦寐以求的圣地,如今却弥漫着一种沉重如铁的压抑。
岳阳书院山长陈皓然静立于“明伦堂”前,望着虚空中映射出外界灰暗破败的景象,他身后,商擎与文绣先生肃然而立。
“山长,”文绣先生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她手中捧着一卷已然黯淡的竹简,“‘清溪福地’的兰心婆婆……她的本命灵光,消散了。”
商擎猛地一拳砸在身旁的石柱上,坚硬的万年温玉竟被砸出细密裂纹:“下一个,不知轮到谁!这秃驴是要将我中州人族脊梁,一根根敲断!我们难道就眼睁睁看着,在这龟壳里苟延残喘,直至被他一个个揪出来,像鸡崽一样拎走?”
陈皓然缓缓转身,他的目光扫过赵铁笔,掠过文绣先生,最终望向这结界内流淌了数千年的文脉长河虚影,那里仿佛有无数先贤的身影在沉浮。缓缓开口道:“商擎,文绣,我等读圣贤书,所为何事?”
不等两人回话,山长自问自答:“非为长生久视,非为神通法力。如今,天地泣血,生民倒悬,往圣绝学将覆,万世太平成空……我等若再惜此残躯,畏缩不出,与藏头露尾之鼠辈何异?还有何颜面存于天地之间!”
商擎深吸一口气,眼中戾气化为决死之志,躬身道:“山长!某愿随您出战!纵死,也要叫那上界的秃驴知晓,我岳阳书院,没有跪着生的儒生!”
文绣先生眼中泪光闪烁,却坚定地抹去,她将手中竹简轻轻放下,仿佛放下了一切牵挂,柔声道:“山长,文绣虽女子,亦知‘士不可不弘毅’。书院传承,自有后来人。今日,便让我等以这满腔文血,为我人族,为这残界,祭旗!”
陈皓然看着两位同道,脸上露出一抹悲怆而欣慰的笑容:“好!好!不愧是我岳阳风骨!今日,我三人便效仿古之仁人志士,虽千万人吾往矣!不求生还,但求……问心无愧,以血明志!让这诸天仙佛看看,何谓——文人风骨!”
同一时刻,远离白鹿书院千里外一处荒山,齐星衍布下的“周天星斗匿形大阵”核心阵眼之中,星光黯淡,阵法光幕流转,勉强隔绝着外界那令人窒息的压力。
院长言无咎盘膝坐于阵眼中央,面容古朴,眼神却清澈如昔,仿佛外界的剧变未能扰乱他心中方寸。齐星衍站在一旁,双手不断掐诀,维持着阵法运转,脸色已然苍白。持剑的院主凌绝峰怀抱长剑,闭目凝神,周身剑意却如即将出鞘的利刃,引而不发。捧书的院主苏星河则默默翻阅着一部古卷,只是那微微颤抖的书页,暴露了他内心的不平静。
齐星衍猛地吐出一口浊气,声音沙哑:“院长,陈浩然山长传来讯息,岳阳三位,已决意出战。”
凌绝峰骤然睁眼,眸中精光四射,如冷电破空:“终于等到此刻!我辈修士,何惜一战!难道要等那秃驴打上门来,破开星衍你这大阵,像捉贼一般将我们拎出去吗?那才是奇耻大辱!”
苏星河缓缓合上古卷,叹息一声,那叹息中却蕴含着无尽的坚毅:“星河本以为,皓首穷经,可窥大道至理。如今方知,有些道理,非血与火不能印证。院长,星衍,绝峰,我白鹿书院,没有孬种。”
言无咎缓缓起身,他身材并不高大,此刻却仿佛撑起了这片黯淡的星空。他目光扫过三位院主,平静开口道:“星衍,撤去大阵吧。”
齐星衍身体一震:“院长!此阵尚能支撑……”
言无咎抬手打断了他,脸上露出一丝淡然笑容:“星衍,你是我书院千年不遇的阵法奇才,此阵已臻化境,足以载入史册。然,阵法可匿形,风骨如何匿?我白鹿书院立世之基,不在隐匿,而在‘知行合一’。今日若匿,道心蒙尘,书院纵存,亦如行尸走肉。”
他看向远方,仿佛看到了那尊正在逼近的佛影:“陈老山长欲以血明志,我言无咎,又岂能落于人后?此战,非为胜负,乃为我等心中之道,为我白鹿书院千年传承之精神!纵是螳臂当车,亦要让那车轮知晓,螳螂之臂,亦有铮铮铁骨!”
齐星衍闻言,眼中闪过一丝泪光,他不再多言,双手猛地向下一按!
“嗡!”
笼罩荒山的“周天星斗匿形大阵”光华大放,然后如同潮水般迅速退去消散,将四位化神修士,彻底暴露在灰暗的天幕之下。
言无咎朗声长笑,声震四野:“诸位,随我——迎客!”
岳阳书院方向,三道浩然气如青锋出鞘,直冲云霄!
白鹿书院方向,四道磅礴气息如星河倒卷,悍然迎上!
七道化神光华,如同七柄刺破绝望的利剑,义无反顾地撞向了那轮代表毁灭与奴役的“佛日”!
摩诃佛陀终于停下了脚步,看着迎面而来的七人,古井无波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一丝……类似于看到蝼蚁试图撼动山岳般的讶异,随即化为淡漠的慈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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