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华如练,静静流淌在南海深处这座孤悬海外的岛屿之上。
白日里的喧嚣与热浪早已褪尽,只余下无边无际的宁静,以及那轮高悬墨蓝天幕的圆满月亮,将清冷光辉洒向沉睡的岛屿、微漾的海面,万物仿佛都披上了一层银纱。
段清洛与李师婉的房间早已熄了灯火,两人都陷入深沉的睡眠。
隔壁一间房中,住着的得乃是周伯通和韩牧两人,周伯通四仰八叉地躺在榻上,鼾声起伏,睡得正酣。而韩牧,并未安寝。他盘膝坐于窗前,借着一丝月光凝神运气,体内真气如江河奔流,又似月下平湖,深湛而宁谧。
夜愈发深了,连海浪拍岸的声音都变得十分模糊。
就在这万籁俱寂之时,一丝极轻微的异动,如同投入静湖的石子,触动了韩牧高度集中的灵觉。
那声音来自最右侧的房间,是衣袂极速掠空带起的、几乎难以察觉的风声。
韩牧双目未睁,神识已如无形的水银般蔓延而去,瞬间便捕捉到一道身影——是那中年太监,他正以鬼魅般迅捷的轻功,悄无声息地穿过屋舍,径直向着岛屿后方那陡峭的山崖方向疾行。
心念微动,韩牧的身影已如一缕青烟,自窗口飘然而出,融入了溶溶月色之中。
他远远盯着前方那道紫色的身影,既未过分靠近,也未让目标脱离感知。
月光下的侠孤岛,仿佛一头蛰伏的巨兽,寂静得只能听到自己几不可闻的足音。
那中年太监对路径似乎颇为熟悉,手持连鞘长剑,身形在山石陡峭间几个起落,便已攀升十数丈。
他体内那独特的葵花真气悄然运转,使得他身法轻灵如燕,又带着一种诡异的迅疾,在近乎垂直的崖壁上借力飞纵,如履平地。
韩牧隐匿自身气息,身形飘忽,如同月下的影子,不即不离地跟着。
只见那太监一路向上,竟是无惧险阻,直攀向这座海岛的最高处。
不过一炷香的功夫,他已独立于孤崖之巅。那里,海天更为开阔,圆月仿佛近在咫尺,清辉泼洒,将他孤寂的身影拉得长长。脚下是黑黢黢的、深不见底的崖壁,远方是月光下泛着粼粼微光的茫茫大海,无边无际,与星空相接。
海风自远洋吹来,比在下方强劲了许多,吹得他一身紫袍猎猎作响,袍袖翻飞,更显其身形的单薄与孤绝。
他望着头顶那轮仿佛亘古不变的明月,又俯瞰着脚下那片吞噬了无数秘密的深沉海洋。
中年太监望着茫茫大海,良久之后,他发出一声悠长而沉重的叹息。
这叹息声很轻,却蕴含着太多难以言喻的情绪,随风散入夜空。
白日里,李慕蝉在饭桌上谈及侠客岛时那凝重无比的神情,以及“百死一生”这四个沉甸甸的字眼,此刻无比清晰地在他脑海中回响。
连李慕蝉那等功参造化、见识广博的前辈高人都如此形容,他自己这身武功,虽也算登堂入室,但比之李慕蝉,仍是远远不及。前路未知之凶险,可想而知。
一股带着咸腥气的海风猛烈袭来,吹得他几乎站立不稳,却也吹动了记忆的尘埃。
他想起那三十多年如一日,困守在大宋临安皇城大内藏书楼中的岁月。
朱红的高墙,森严的等级,无处不在的歧视与因身体残缺而带来的隐痛,构成了他大半个人生。
唯有在那浩瀚如烟的藏书楼里,特别是在那些泛黄的道家典籍中,他才寻到了一方净土,找到了精神的寄托与超越肉体局限的可能。
谁又能想到,一个深宫中的残躯之人,竟能凭着一股不甘与痴念,从那些玄之又玄的字句里,悟出一门惊世骇俗的《葵花宝典》内功心法来?
后来,机缘巧合得以离开皇宫,满怀近乡情怯的激动回到记忆中的家乡,却发现早已物是人非,亲族零落,连一个能认出他、等待他的人都寻不到了。
这天地之大,竟似再无他的归处。于是,他将全部的心神、所有的寄托,都投入了武学之道。
在茫茫南海之上,那侠客岛的传说,便是在那时闯入他的世界,如同一盏在无尽黑暗中突然亮起的明灯。
那岛上据说藏有能让人脱胎换骨、冠绝古今的神功秘籍,这消息,点燃了他内心深处最后一点希冀——或许,那神秘的力量,能弥补他前半生所有的遗憾与缺失,让他获得某种形式上的“完整”。
然而,希望越大,对失败的恐惧也越深。
“百死一生”,这四个字像冰冷的枷锁,拷问着他的决心。
若是历尽艰辛,最终却葬身海外,连骸骨都不得回归中土,那这一切的追寻,又有什么意义?种种思绪,如潮水般翻涌,让他心绪难平。
沉默了许久,他忽然动了。
只听“锃”的一声清鸣,宛若龙吟,在寂静的夜空中格外清晰。他拔出了手中的长剑。剑身在月光下流淌着一泓秋水般的光泽。
下一刻,他体内葵花真气沛然运转,身随剑走,一套自创的八十一路剑法已然施展开来。
起初,剑势尚能看清来去,招式严谨,法度森严。但很快,剑光便越来越快,越来越急,到最后,只见一团紫影裹着一团凛冽的寒光,在崖顶方寸之地盘旋飞舞,已然分不清哪是人,哪是剑。
月光映照在他身上,与纵横交错的剑光交织在一起,竟有一种凄艳而凌厉的美感。他的身法更是快得超出了常理,瞻之在前,忽焉在后,仿佛同时有数个身影在舞剑。
空气中,道道凌厉无匹的剑气自他周身迸发而出,切割着空气,发出“嗤嗤”的声响,将地面坚硬的岩石划出无数深浅不一的痕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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