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停下手中的笔朝殿门外看去，“太子来了？”
颜朝夕心里有些担忧。皇后是为数不多知道燕无存在的人，她会不会看出破绽？
一道高大的身影自门外走来，步履沉稳，身穿蓝色朝服的燕无走到大殿中央，朝皇后行了一个礼。
许是因为颜朝夕方才那番话，皇后有一瞬间出神，待反应过来，回神笑道，“太子一下朝便急忙忙赶了过来，怎么，还怕本宫欺负颜侧妃不成？”
“母后说笑了，儿臣来接颜侧妃回去。”
“本宫打算把颜侧妃留在宫里陪本宫解解闷，过几日再放她回去。你后院里那么多良娣良媛，何必紧紧盯着颜侧妃。”
皇后这是暗暗提示太子，不要因为一个女人冷落后院里其她女人。
“侧妃初到大梁不久，对各处都不熟悉，儿臣不放心她留在宫里，母后若是无聊，可以让太子妃进宫陪您。”燕无淡淡道。
皇后对上那双平静无波的眸子，一眼望不到深处，心里那股怪异的感觉越来越明显。
太子从小在她身边长大，皇后对他的了解不说十分，也有九分，说得粗俗点，他一撅屁股，她就知道他要放屁还是拉屎。可今日的太子……她根本看不出他此刻的心思。
皇后心下微沉。
“既然你执意带她回去，本宫也不好强留，来都来了，你们便陪本宫吃顿饭再走。你上回来这里吃了樱桃酥，还点名下次要吃，本宫现在就让人给你做。”
燕无笑了笑，伸出一只手朝颜朝夕示意，颜朝夕连忙跑到他身边。燕无紧扣她的手，将她略微挡在身后。
随后，一双不带一丝波澜的眸子懒懒一掀，“母后这是在试探儿臣？”
他唇角带笑，眼中却尽是漠然，似乎对面那个雍容华贵的女子并非他的母亲，只是一个陌生人。
颜朝夕不由得加重了手里的力道，紧紧握着他。
皇后脸色顿变，手里的笔掉落在桌案上，晕染一大片刚刚抄好的经书，目光再不复方才的和善。
此刻她还有什么不明白的，站在她面前的压根不是她的大儿子！
“燕……”她张了张嘴，竟然发现她甚至连他的名字都不清楚，“你怎么敢冒充太子！太子去哪了？”
“母后在说什么？儿臣不就好好地站在你眼前？”燕无从身上摘下一块玉佩，拎着玉上的络子展示给皇后看，“那个替身中了毒，要靠每月一次的解药缓解，母后不是知道？”
那块玉是皇后在太子年幼时亲自给他戴上的，她怎么会认不出？
燕无话里有话，皇后知道，他是在告诉她，真正的太子被他下了毒，跟他互换了身份。
皇后扫了一眼身后的嬷嬷，让她出去，等人走了，整个大殿只剩三个人。
她低声开口，语带威胁，“你想怎么样？他才是名正言顺的太子，是你的亲哥哥。你顶替他，可有想过万一被发现了，那就是死罪。”
“你就不怕本宫揭发你？”
燕无挑了挑眉，不装了，“被发现了也没关系，大不了一死，您大可以宣告世人。只不过，我死了，他也活不了，您还有其他儿子吗？”
“母后，午膳就不用了，儿臣告退。公主，我们走。”
燕无牵着颜朝夕，没理会上首的皇后，径直离开。
回去的路上，燕无面色平静，颜朝夕却有些心疼。
“小公主愁眉苦脸的，方才在翊坤宫挨了训斥？”燕无捏了捏她脸上的肉。
颜朝夕看了他一眼，靠在他怀里抱紧他，“她明明也是你的母亲……”
燕无笑了笑，“早就不在意了，我现在在乎的唯有你一个。”
二十五年来，他对亲情二字早已陌生，从没体会过，便也不会失望。
“她真的不会揭发你吗？”
太子是皇后抚养长大的，两人间的母子情分是真真切切存在的，难免她不会做出跟小儿子鱼死网破来保全大儿子的事情。
“不会。”燕无笃定，“她就两个儿子，刚才我已经暗示过她了，若我死了，燕怀南也会死。届时她膝下无子，皇位落到别人手里，她前半生的筹谋就要功亏一篑了。”
“届时新帝极有可能是五皇子，五皇子生母林贵妃尚在，他若登基，林贵妃必然容不下皇后，皇后的母家也会被新帝忌惮想尽办法除去，其中的利害关系，她会想明白的。”
正如燕无所想的一样，皇后的确有所忌惮。
她没想到事情发展成如今的局面。想当年生下长相一样的双生子，她和皇帝商量着将小儿子送走，心里又何尝不痛？那段日子她天天流泪想孩子，只是时间久了，那点思念渐渐被对太子的感情取代。
再次见到那个孩子，已经是五年后，他稚嫩的声音恭恭敬敬地唤她皇后娘娘，皇后那时满心复杂。时至今日，母子两如同陌生人一般，两人间只剩利益维系。
若是揭发，太子没了解药毒发身亡，她两个儿子都没了，皇后心里不愿意这种事情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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