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柳琦鎏从柳琦泽家离开后,夜色已深,街道两旁的路灯在薄雾中晕出一圈圈昏黄的光晕,像极了记忆里父亲书房那盏常亮到深夜的老台灯。他脚步缓慢地走着,皮鞋踩在湿润的柏油路上,发出沉闷的声响,仿佛每一步都踏在自己沉重的心上。心中满是惆怅,如这夜色般浓得化不开。他深知自己与父亲感情深厚,自小便是父亲一手带大,母亲刚刚去世,父爱便成了他生命中最坚实的依靠。自从柳琦泽接走父亲后,他总频繁去看望父亲,好几次见不到,好不容易见到了,看到父亲的生活状况,他隐隐觉得有问题,但是又不能说。可如今,柳琦泽的妻子明显表现出了不满,言语间总是冷言冷语,甚至在父亲面前也时常流露出不耐烦的神情。
“二哥,你又来了?爸这阵子休息不好,你别总打扰他。”她曾这样说过,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疏离。
柳琦鎏当时只是笑笑,没反驳,可心里却像被针扎了一下。他和柳琦泽都是父亲的儿子,血浓于水,本应手足情深。可这兄弟关系,处得好时,彼此交换意见、提提建议都是增进感情的方式;处得不好,那不管说什么做什么都是错。一句关心的话,可能被解读为干涉;一次探望,也可能被看作是别有用心。
他无奈地叹了口气,抬头望向夜空,几颗稀疏的星星在云层后若隐若现,如同他此刻对亲情的期盼——微弱却执着。他明白自己必须得克制,不能再因一时冲动打乱父亲的生活节奏,更不能让兄弟之间本就微妙的关系雪上加霜。每次想父亲想得厉害,他就只能在夜深人静时,独自坐在窗前,望着父亲所在的方向发呆,回忆着过往与父亲相处的点点滴滴。那温馨的画面如同电影般在脑海中循环播放:小时候父亲背着他去上学,冬天里把他的手揣进自己怀里取暖;高考那天,父亲早早起床熬粥,默默守在考场外等他出来;工作后第一次发工资,他给父亲买了件棉衣,父亲穿着在村里走了好几圈,逢人就说:“我儿子给我买的。”
可他只能将这份思念深深埋在心底,像封存一坛陈年老酒,越藏越烈,却不敢轻易开启。
夜晚,柳琦鎏坐在窗前,月光如水般洒在他的脸上,映照出一丝淡淡的忧伤。他望着远处灯火阑珊的地方,那是父亲现在居住的方向——城东的弟弟的家。脑海里浮现出父亲的笑容,那双总是含着慈爱的眼睛,还有他们一起散步、聊天的美好时光,仿佛就在昨天。父亲喜欢在晚饭后坐在太师椅上,柳琦鎏便陪着他,听他讲年轻时的往事,讲家族的渊源,讲做人要正直、要懂得感恩。那些话语,如今成了他心中最珍贵的回响。
然而,现实却让他不得不压抑这份思念。他知道,父亲年事已高,身体日渐衰弱,而自己却因工作、家庭,无法日日陪伴左右。这种无力感,像一根细长的线,缠绕在他的心头,越拉越紧。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去,柳琦鎏努力让自己忙碌起来,试图用工作和生活琐事来分散对父亲的思念。他每天上班到晚上,回到家时沈佳早已睡下。他轻手轻脚地洗漱,生怕吵醒她,也怕自己在寂静中再次被思念吞噬。
然而,命运似乎总爱捉弄人。一个阴雨绵绵的下午,他接到柳琦泽打来的电话,声音低沉:“二哥,爸……病了,医生说是拉肚子,都好几天了。”
这则消息如同一颗重磅炸弹,在他心里炸开了花。他握着手机的手微微颤抖,雨滴敲打着办公室的玻璃窗,像无数细小的锤子敲击着他的神经。他心急如焚,恨不得立刻飞到父亲身边,可是想到弟妹的冷漠,只能忍下急躁的心情,嘱咐弟弟好好给父亲看病。
“爸,您一定要挺住啊。”柳琦鎏在心里默默祈祷,眼中闪烁着泪光。他强忍情绪没有发作。他下意识地看了看日历,发现马上就到七月一日了。他犹豫了,内心天人交战。一方面是对父亲深深的担忧和牵挂,他害怕父亲的病情恶化,想立刻去探望;另一方面,他又想着七月一日这个特殊的日子——那是他早已计划好的接父亲回家的日子。他想让父亲在自己身边安安心心养病,不再受任何委屈。
“再忍忍吧,就快到七月一日了,到时候父亲就能回到我身边了。”柳琦鎏不断地给自己打气,试图说服自己。他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想象着七月一日把父亲接回来后,清晨为他熬一碗小米粥,午后推着他去公园晒太阳,晚上一家人围坐在一起吃饭,其乐融融的场景。
可这等待的日子却格外煎熬,每一分每一秒都像是在受刑。柳琦鎏坐立不安,工作时也总是走神,脑海里全是父亲生病虚弱的模样。他忍不住向熟悉的人打听父亲的病情,先是问了熟人,又托了乡亲打听,得知父亲情况还算稳定,已经退烧,只是仍需静养,这才稍稍松了口气。
“爸,您再等等我……”他对着手机里父亲的照片轻声说,指尖轻轻抚过那张泛黄的合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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