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璃的登山靴碾过结霜的草叶，细碎的冰晶在她脚底发出类似骨骼摩擦的咯吱声。
保护区入口的铁丝网挂着褪色的警示牌，破损的电网在晨雾中不时迸出蓝紫色电火花，像极了吴保护者鳞片间游走的生物电流。
“红外监控上周就失灵了。”吴保护者用角质化的手指划过生锈的监控探头，暗红血珠顺着金属纹路渗进泥土。
他脖颈处新生的鳞片正在剥落，露出底下青灰色的真皮层，“偷猎者上个月锯断了三个水源监测站，现在连追踪项圈都要从邻省调配。”
毛璃的虹膜裂痕突然扩张成六边形晶格，她看见五公里外的河床下，三条地下暗河正以每秒三厘米的速度偏离原定轨迹。
这异象与吴保护者手背浮现的血管网络完全重合，某种超越物理法则的共鸣让她太阳穴突突直跳。
林主任的视频通话在第十一次尝试后终于接通，他背后的实验室冷藏柜泛着青白霜气。
“基金会拨的两百万全砸在基因测序仪上了，”研究员扯开领口的纽扣，露出锁骨处蔓延的淡蓝纹路——那颜色与毛璃小摊车渗出的树液惊人相似，“知道现在黑市上穿山甲活体细胞什么价吗？够买三台全地形车！”
毛璃的视线穿过晃动的屏幕，注意到林主任身后培养皿里蠕动的胚胎组织。
那些半透明的囊泡正规律性收缩，频率与八百公里外基因库标本的心跳完全同步。
她装作调整手机角度，将摄像头对准远处正在搬运疫苗的护林员。
“冷藏车后天才能到，疫苗要存放在……”护林员的抱怨被突然倾倒的保温箱打断，玻璃碎片里流淌的淡绿色液体迅速汽化，在空气中凝成北斗第七星的形状。
毛璃的睫毛颤动两下，这个星位对应的正是孙老板私人飞机最后消失的经纬度。
当夜值班室的电路再次跳闸时，毛璃正用铜铃碎片在沙盘上复原地下暗河走向。
备用发电机启动的轰鸣声中，她听到两个护林员在仓库后的对话。
“孙总说今晚要把三号区的监控日志清空。”
“那批麻醉枪改装的电击器……”
刻意压低的嗓音突然中断，毛璃的瞳孔自动切换成热成像模式。
隔着三十米的水泥墙，她看见说话者口袋里的卫星电话正在发射信号，频段与三个月前某个盗猎团伙使用的加密频道完全一致。
更诡异的是，其中一人后颈处鼓起鸡蛋大小的肉瘤，表面分布着与吴保护者鳞片相同的角质纹路。
次日巡护时，毛璃的帆布包无意间擦过补给车轮胎。
当她俯身捡起滚落的橙子时，指尖触到车轴缝隙里黏着的金属碎屑——那是某种高端无人机特有的钛合金涂层，碎屑边缘还沾着孙氏集团标志特有的靛蓝色喷漆。
夜幕降临前的最后一趟巡查，毛璃停在废弃的了望塔前。
她的生物磁场突然产生剧烈波动，视网膜上自动叠印出十七个重叠的星图。
当第六阵山风卷走枯叶时，她终于看清那些星辰连线构成的图案：正是吴保护者昨夜用指甲刻下的暗河走向，而每个转折点都对应着孙老板名下矿产公司的钻探坐标。
“毛小姐！”实习护林员的惊呼从溪谷传来，“三号区的电子围栏……”
毛璃奔跑时带起的风掀起满地松针，那些金褐色的针叶在空中自发排列成基因双螺旋结构。
当她赶到故障现场时，发现围栏控制器里塞满了穿山甲鳞片，每片鳞的凹槽都蓄着几毫升淡蓝色树液——与她小摊车轮毂渗出的液体有着相同的荧光波长。
维修工老张蹲在变电箱旁，工具箱里传出高频蜂鸣。
毛璃的虹膜裂纹渗出星尘，她看见老张的工作服口袋里藏着微型信号干扰器，那设备外壳上还沾着基因库特有的低温冷凝水珠。
当老张转身取扳手时，后腰处隐约露出半截纹身：北斗七星图案的勺柄位置，刺着孙氏集团的股票代码。
深夜的值班室弥漫着速溶咖啡的苦涩，毛璃盯着监控屏幕上跳动的雪花点。
吴保护者的变异指甲在桌面刻出新发现的穿山甲洞穴分布图，每道刻痕里都渗出与地下暗河成分相同的水珠。
当时钟指向凌晨三点时，毛璃突然站起身，她的生物磁场在空气中拉出淡金色弧光，所有水珠同时浮空，在月光下拼出保护区全息地图。
地图东北角的某个光点突然熄灭，那正是明天要接收疫苗的临时冷库所在。
毛璃抓起夜视仪冲出房门，沾满露水的草地上，两串交叠的脚印正向冷库方向延伸——前脚印是护林员标配的防滑靴底纹，后脚印却带着豪华游艇甲板专用的防波痕。
毛璃的指尖在冷库铁门上擦出细碎冰碴，夜视仪滤光片将世界切割成深浅不一的绿色。
两串脚印在零下二十摄氏度的低温里凝固成琥珀状晶体，前脚印防滑纹里嵌着半片穿山甲鳞片，后脚印防波痕凹槽中残留着游艇专用防锈漆特有的薄荷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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