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望向了大殿外的飞檐,眼神坚毅了几分:“就算为了唐城里数十万百姓,我们也必须查下去,这世道总要有人去守,蚍蜉撼大树,可笑不自量,可蚍蜉就一定不可撼树嘛?”
就在这时,殿外小吏匆匆捏着一条被墨迹浸染的布帛跑进了殿内,口中说道:“司令,殿外来了位平康坊青楼楚馆里的胡姬,说……说我们的人在她们那里狎妓后,让她凭此布帛上的字,来找司令讨要银钱!”
裴煊只是接过那布帛简单地扫了一眼,便觉得胸中怒气横生,只见寸长布帛上歪七扭八,如同驴啃一般,写着五个大字“我李稷,给钱!”
“好好好,好得很啊!”裴煊怒极反笑,咬牙切齿的望向了始终低着头的小吏,“多少钱?”
小吏神色有些惶恐:“五……五贯!”
“多少?”裴煊错愕片刻,这才确定没有听错,怒吼起来,“那李稷去平康坊到底做了什么?他是吃龙肝凤髓了,还是喝了琼浆玉液,不过待了半个时辰,便要五贯!”
不怪裴煊如此失态,毕竟按照他如今的官职,每月的俸钱也才四贯钱,李稷去了一趟平康坊查案,便要了他近一月的俸钱。
“禀司令,李司医带着宴都尉二人去平康坊追查线索,顺便听了那楚馆头牌歌伎们的弹唱,还一次点了十二个,又看了胡姬们跳的健舞,喝了那里最好的煎茶。”
“好好好,一次还点了十二个!”裴煊压下火气,追问道,“那两个禽兽如今在何处?”
吴嗣招来府吏问了一嘴,便有人通过卫生僚每时每刻报来的消息追查到了二人的位置。
吴嗣看着密报上的内容,神色一变:“司令,李稷与宴安半刻钟前去了东市的善氏医药坊!”
裴煊眉眼耷下,没想到李稷单凭一卷名册,便追查到了善氏医药坊,行动倒是迅速,就是不知道他能不能从那里挖出自己想要的东西来,想着摘下了腰袴间的钱袋子,里面有几钱银子,丢给了小吏,让其去结账。
这时,宰相府的婢女行色匆忙地走进了大殿,冲着裴煊叉手一礼,说道:“裴郎万福,宰相请裴郎过府一叙。”
裴煊点头,看向了吴嗣嘱咐道:“宰相找我必有要事,司所中交由南夫你指挥,继续追查那女贼在长安的下落,李稷那边让他放手去查善侯,如果需要支援就让宴安出动狩虎卫,切记,务必保那禽兽安全无虞!”
回字巷外,李稷跟在宴安身后,兜回了善氏医药坊,这次两人没有选择正门,而是绕道了后面的夯土墙外侧,宴安双臂牢牢钳住李稷,将人往上一兜,便让李稷踩着自己的肩膀爬上了夯土墙,旋即自己退后两步,一个猛冲侧翻,稳稳地落在了墙后。
此时不过过了半刻钟,二人再次进入善氏医药坊院里时,四周异常安静,李稷径直走向院落中箩筐里暴晒的药材处,取出来用手一捻,那看似是当归的草药便细碎成渣,显然是暴晒导致药性挥发,也不知晒了多久都晒成干了,更加肯定了他之前的猜想。
宴安示意李稷不要出声,二人径直摸向了药坊处。宴安藏在窗柩下侧耳细听,屋里安静地听不到任何动静跟说话声。他让李稷藏在自己身后,先一步推开了药坊闭着的木门,踏入了铺子里。
外屋不见方才那伙计,只能看到堆满了草药的药柜,却看不到药柜后是什么状况,李稷朝着药柜后走过去,看清里面的情况后,脸色霎时一变,只瞧一个膀大腰圆的汉子双目瞪溜圆,已经死在了药柜后。
那汉子身上只剩下汗衫,外面的衣衫被扒了个精光,李稷上前查验了一番,发现他胸口有血迹,并且已经干涸,是被匕首一刀刺入心脏毙命。
宴安望着李稷,脸上遽然变色,一切都被李稷猜中了,先前看到的伙计果然是人佯装假扮的,真正的伙计应是此人,早被那人给灭口。
两人目光同时如闪电般射向了里屋的敞室,宴安当即回身,小心翼翼地从腰后抽出一把短刃握在手中,示意李稷藏在药柜后不要动,自己做出了个防御的姿势,将短刃架在了右肘端平,紧紧握住刃柄,猫下腰,轻轻避过荡下来的麻帘,踏了进去。
里屋的敞室很安静,可长榻上早已没有了那枯瘦汉子的踪迹。宴安四处扫视,并没有发现善侯的身影,他走到了后面通往外院的窄门处,一脚踹开了窄门,整个人如同一头猛虎蹿了出去。
后院只是个菜园,有一口吃水井,宴安没有找到那伙贼子,却发现善侯正一动不动的爬在水井旁,脑袋软塌塌地歪向一侧。
他连忙呼喊李稷,伸手去将善侯翻过来,发现对方已经不省人事,胸口间插着一柄断了的匕首,刀刃刺入他胸肋间,断在了里面,不知死活。宴安在善侯胸口处找到一枚断裂的腰牌,上面刻有草木,镌有药王二字,得知是这腰牌卡断了匕首,才救了善侯一命,便将腰牌匆匆收入怀里。
身后李稷跑了过来,检查了善侯的伤口,不知是不是他命大,断掉的利刃刚好卡在了他胸口肋骨的缝隙里,只要不贸然拔出断匕,便不会造成血管大出血,只是人被打晕过去,只要取出断匕,人便还有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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