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额......其实我觉得......”
阎烬语带试探，沈熙宁停下了手上的动作，话到嘴边，也是想说又不敢说。
姒今朝根本没看他们，笑累了，兀自抹了把傲眼角不存在的泪，叹息。
“谁要什么全身而退。”
阎四知道了她跟阎烬的关系，对阎烬已然产生十乘十的戒心，就算此次她全身而退，阎烬也无法再像计划中的一样，真正打入他们内部了。
除非她将阎四也收编为自己人。
然而此人心事颇多，并不可信，留着就是隐患。
只有杀，也只能杀。
“我来，为了是取二位的性命，他，还有你，缺一不可。”
她道。
“简直欺人太甚！”
交易谈崩了，阎四心态也崩了。
他目眦尽裂，欺身上前，全力一剑，以摧枯拉朽之势直逼姒今朝面门！
姒今朝就握着那把以血雾汇聚成的剑，迎面而上！
“在我面前用剑，自取其辱。”
锵——
阎四手中宝剑应声而断！左右迸溅开！一半分山，一半裂地！
阎四亦被剑势逼退，生生倒退数百丈余！
所过之处，山石树木俱碎，唯余一条巨大沟壑！
距离拉开如此之远，他却不逃，身形方一险险稳住，就立刻眼神一凌，手一翻，结印：
“法相，起！”
阎四身后，一道黑金法相，如从深渊中爬出的可怖巨物，瞬时暴涨数万丈之高！
目似铜铃，身比泰山。
其赤发金瞳，身披重甲，正身而立，双手持剑，交叠的掌心抵着剑柄，剑锋朝下，没入地面。
手、脚皆负枷锁。
提剑指向姒今朝时，浑身锁链铮铮而响，不似神佛，倒似囚于九幽不得超生的罗刹鬼。
“兔子急了会咬人，狗急了会跳墙。”
姒今朝冷笑。
“倒是我忘了。”
阎四与那巍峨法相，齐声暴喝：
“狂徒吃我一剑！”
那剑之大，仿佛天地都能劈开，姒今朝以剑意编织的幻象，也在顷刻间化作粉碎。
“姐姐！”
沈熙宁面露担忧。
“怕什么，又不止他有法相！”
巨剑的磅礴剑光，倒映在姒今朝清澈的黑眸中，越来越近、越来越盛。
却愈发衬得她目光如炬。
法相，元神显化，与大道共鸣，直接消耗道行、修为、寿元，借大道之力使自身实力拔高至原本的数倍。
仅极少数与天独厚者，可领悟。
不巧，她，也是其一！
姒今朝并指于眉心一点，唇角扬起一个张扬的弧度：
“法天、象地！”
三头六臂、无脸修罗像自她身后拔地而起！
这修罗像，周身血气萦绕，脚下尸骨成山。
其身通体猩红，呈半透明体，躯体间鎏金波光流转，如同其生命蓬勃的脉络。
束发戴冠，无雌雄之辨，颈环骷髅串珠，身披朴素长衣，修罗之相，往往在于凶相，比如那张极尽狰狞凶恶的脸——
偏修罗无脸，眉心一点莲纹，反添了几分佛性。
修罗六臂，皆剑在手，应对迎面这十成十这一击，她只出双臂！
神力对神力，剑对剑，法相对法相！正面相撞！
轰的一声！
强光席卷整个黑渊迷境。
阎烬和沈熙宁被一道透明屏障护住，脚下是猛烈地山摇地动，眼前是空茫的惨白，耳边是针刺般地嗡鸣。
“啊，天塌了。”
阎烬分了一道神力，用以稳住两人的身形，语气发苦地感慨。
见沈熙宁看来，笑了一下，解释：
“就是字面意思，这片天地，本来就已经很脆弱了，扛不住这种程度的神力对轰，现在，在瓦解。”
“那姐姐她......”
“放心，这道护着我们的屏障，不正是你姐姐给的吗？这么稳固，想来，她是游刃有余的。”
阎烬望着眼前的空茫，虽再看不清半分战况，同为阎罗，他却能真切能感受到，自家四哥的力量快速衰败，遂，发出一声喟叹。
“阿姒啊，远比你我想象中的，要强得多。”
原来这就是，能让天上那位高高在上的帝君，都无比忌惮的实力。
说起来，以往总是听闻，亲眼见到，今日还是头一回见呢。
真是......可观、可叹。
忽的，又好似想到什么，转向沈熙宁：
“额，比起这个，迷境坍塌，出去可就跟开阳大眼瞪小眼了，你手里这颗头还不赶紧解决？”
沈熙宁一惊，忙将头往阎烬怀里一塞，固定，改双手握住匕首，一通狂凿。
才凿没两下，忽觉柔风拂过，一只手，从容而有力地覆上她的手背，使她止住了动作。
“不是说了吗，不必着急。”
她就这样悄然出现在她身后，离她很近，近到这个姿势，她几乎是完全靠在她怀里。
沈熙宁神情怔怔。
真奇怪，明明都是神魂之身，为何她还会感觉，如此温暖、如此安心呢？
相较于沈熙宁的触动，阎烬看了看姒今朝，再看看姒今朝垂在身侧的另一只手，实在没忍住嘴角抽搐了一下。
一只手提着刚绞下来的热乎脑袋，一只手却做着如此温柔的事情，她自己不觉得诡异吗？
姒今朝不仅不觉得诡异，还丝滑绕到沈熙宁身前，将手里新得的脑袋也一并丢进了沈熙宁怀里。
“我问过了，这家伙的神格也在脑袋里，刚好，两颗脑袋一起打包带走。”
阎烬一呆：“带走？”
姒今朝理所当然地点了点头，认真道：
“对，熙宁我会一起带走，这里......就交给你了。”
“就留本殿下一个善后啊？你好狠的心。”
阎烬苦着一张脸，一边抱怨，一边掏了把幽冥丝递给姒今朝。
“队里的小鬼们都死完了，这是他们手里的幽冥丝，都在这儿了，喏，给你。苍蝇腿也是肉。”
“行。”
话音落下，阎烬就直接被一道力量弹了出去。
再看清眼前，是一片兵荒马乱。
黑渊秘境瓦解，数道时空裂缝落在外界，除此之外，还有满地跑的迷境凶兽，以及——
月啼金凤。
“老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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