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宁笑着问袁可立道:“袁阁老为何愁眉不展?”
袁可立叹道:“侯爷有所不知,两淮盐务的情况比老夫预想的更糟。
你先前让人一把火烧了账册卷宗,倒是对的,整个江南的士绅权贵都卷了进来。
如今老夫只能依照朝廷先前发放的盐引,给各地盐商发盐,确保百姓不会缺盐。
同时希望朝廷能够尽快重置盐纲盐引,使两淮盐务正常运转。”
江宁闻言点了点头。
随后,温体仁赶忙开口道:“启禀侯爷,据下官这两日调查,若扬州全部按朝廷规定的商税实缴,每年光商税便有上千万两,这还不包括盐税。
毕竟扬州富甲天下、客商云集,在此做生意的商人个个富得流油,青楼、酒肆、赌场的繁华程度甚至超过京师。
只是下官担心,这么大的产业,即便有各大商会做后盾,也未必能在短时间内尽数消化。”
江宁略作思索:“这事简单。
先收拾触犯律法的人,剩下的先留着,回头再看哪些该清理、哪些能留下。”
温体仁点头应下。
江宁又转向郭允厚,见他眉头紧锁,便问:“老郭,你又在愁什么?”
郭允厚苦着脸:“侯爷呀,您说老夫该给扬州追缴多少盐税?”
江宁没好气道:“你是户部尚书还是我是?
你问我,我问谁去?”
郭允厚又转头看向温体仁,温体仁赶忙摆手:“郭老大人可别瞧我,这事还得您拿主意,毕竟您才是户部尚书。”
郭允厚又看向袁可立,袁可立赶忙转头看向一边,毕竟账册都被江宁一把火烧了,扬州盐税亏空早已是笔烂账,他可不想掺和进去,坏了自己的一世清名。
江宁没好气道:“老郭,如今追缴多少盐税还不是你一句话的事?
至于愁成这样?
要是拿不定主意,就对每家盐商追缴一千万两,交不齐就抄家。”
郭允厚忙道:“侯爷息怒,老夫不是这个意思。
扬州富甲天下,日后必定是国库税收的重要支撑。
若追缴过重,势必让扬州元气大伤,国库日后少收的银子怕是更多。
可要是太少,朝廷又平白损失不少,所以老夫才愁啊!”
江宁心中暗骂:好你个老郭,如今支票都给你了,想要多少自己写就行了,还在这长吁短叹,不知情的还以为你看过在盐商里占干股呢!
这时,朱由检忽然开口:“二哥,郭老大人这么一说,我倒想起件事。”
江宁好奇道:“五弟想起什么了?”
朱由检沉思片刻:“那是好多年前,万历四十五年,我才六岁。
记得那年夏天,宫里离奇失火,烧毁了一批档案,当时神宗皇帝大发雷霆,把看管档案的侍卫和太监全处死了。
没过多久,父皇来看我和皇兄,念叨着什么,二十八年便有四千五百万两盐税不知所踪,说档案烧了,今后想要彻查都无从查起了。
那段时间父皇心情特别差。
对了,这事皇兄也知道,当时我和皇兄都在场,亲耳听父皇说的。”
在场众人全都一惊,要知道,万历二十年之后,扬州每年上缴的盐税最高不过两百万两,有时仅一百五十万两左右。
若真如光宗朱常洛所言,二十八年亏空四千五百万两,平均每年明面上便损失近两百万两,这还不算官场与盐商走私的私盐。
毕竟朝廷一直沿用洪武朝的盐纲盐引制度,如此算下来,朝廷每年至少损失数百万两盐税。
郭允厚掏出算盘噼里啪啦一阵打,满脸惊愕道:“若按大明实际人口算,万历二十年之后,不管官盐还是私盐,朝廷每年要损失一千一百五十八万四千六百二十七两四分三厘!”
众人全都被这数字惊得目瞪口呆。
郭允厚眼中闪着兴奋的光:“侯爷、殿下、袁阁老、温阁老,万历朝以前的账查不了,毕竟当年的人早没了。
可从万历朝算起,单靠明面上的账,便要追缴一亿零四百万两盐税!”
说出这个数字,郭允厚呼吸都沉重起来,众人也都默不作声,场面一片寂静。
温体仁闭目片刻,开口道:“郭老大人,要追缴这一亿两,恐怕连已故多年的人都要牵连进来,否则单是这数目,就足以把扬州抄得鸡犬不留。”
郭允厚也是点了点头,众人的目光都投向江宁,希望江宁拿主意。
毕竟,朝廷的目标是重整盐务、收拾盐商,而非让扬州变成不毛之地。
江宁略作思索:“既然如此,便折一半,追缴五千万两盐税吧。”
袁可立与温体仁点头同意。
郭允厚小心翼翼问:“可侯爷,陛下登基已经四年了,陛下那份是不是也该算上?”
江宁点头:“那就给陛下这四年每年算三百万两,总共追缴六千二百万两。”
郭允厚又试探道:“侯爷,这有零有整的不好办,要不凑个整数,追缴七千万两?”
众人闻言,全都愣在原地,江宁也微微一愣,随即点头:“行,就按你说的,七千万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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