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会后。
楚奕快走几步,身形巧妙地卡在一位衣着体面、面色红润、看起来像是常客的中年香客面前。
“这位兄台请了,在下第一次来这闻名遐迩的大雁寺,只听闻香火鼎盛,灵验非凡,却不知具体有何妙处?”
“兄台见多识广,能否指点一二?”
那中年香客正急着赶路,被人拦下,眉头立刻不耐烦地皱起。
他挥了挥手刚想说“没空”,目光却瞥见了楚奕身后。
只见颜惜娇莲步轻移,适时上前半步。
她今日穿着一身素雅的鹅黄衫裙,衬得肌肤胜雪,对着那香客绽开一个甜美至极的笑容,眉眼弯弯,仿佛盛满了蜜糖,声音更是柔婉动听。
“是呀,这位公子,我们远道而来,诚心请教,还望你不吝赐教,给我们说说这宝刹的灵验之处吧。”
那香客骤然见到如此娇美动人的女子温言相求,脸上的不耐瞬间如同冰雪消融,换上了一副极尽殷勤的神态。
他挺直了腰板,清了清嗓子,捋了捋下巴上稀疏的胡子,带着几分自得与炫耀的口吻说道:
“嘿!你们可算是问对人了!”
“这大雁寺啊,那可真是了不得!”
“遥想当年,那可是多次得到过先帝爷御笔亲题、恩赐匾额的!”
“尤其是寺里的空寂大师,啧啧,那可是真正的得道高僧,佛法无边,深不可测!”
“这里的香火,嘿,灵验得很哪!”
“求子的,回去不久就抱上了大胖小子;求财的,买卖兴隆日进斗金;求平安的,更是阖家安康!”
他声音洪亮,语气激昂,仿佛这荣耀也有他一份。
他这话匣子一打开,声音传开,竟如在滚油里滴入了一滴水,瞬间激起了更大的反应。
周围立刻有好几个香客被吸引过来,他们脸上带着同样狂热而激动的神情,七嘴八舌地附和起来,声音一个比一个高亢:
“没错没错!空寂大师就是活菩萨在世啊!”
“多亏了佛祖保佑,菩萨显灵,我们一家子才能躲过那场瘟疫,平平安安活到现在!”
“何止是平安!”
一个嗓门洪亮的胖商人挤上前,唾沫横飞。
“你们还记得前些天那惊天动地的王氏造反吗?”
“兵祸连天,人心惶惶,眼看贼兵就要打到上京城根儿下了!”
“就是咱们大雁寺的空寂大师,率领全寺高僧,在佛前连做了七七四十九天消灾解厄的无上法事,日夜诵经,为朝廷祈福,为将士加持!”
“这才感动了上苍,让林将军有如神助,势如破竹,那么快就平定了叛乱,砍下了叛贼的脑袋!”
“是佛祖和大师们的无边佛法,庇护了我们整个上京城的黎民百姓啊!”
他挥舞着手臂,仿佛亲身经历了那场惊心动魄的法事。
“对对对!说得太对了!”
人群中爆发出热烈的附和声。
“没有佛祖保佑,没有大师们的法力,哪有我们今日的太平日子过!”
“朝廷?打仗哪有不死人的?还不是靠大师们的神通!”
“就是!女帝陛下再勤勉,那也是得了佛祖庇佑才有这江山安稳!”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语气狂热,神情激动,将所有功绩,都毫不犹豫、理所当然地归功于寺庙的神威和僧侣的功德。
此刻,阳光照在女帝轮廓分明的侧脸上,只有笼在宽大袍袖中的手指,不易察觉地微微收紧!!
她可以容忍宗教的存在,甚至出于统治的考量,予以相当的尊重和扶持。
但眼前这种将虚无缥缈的神权,置于实实在在的皇权之上,让她感到了骨髓深处渗出的、深切的寒意。
这寒意中,更夹杂着一丝清晰而沉重的……威胁。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一声高亢的呼喊,如投入沸水中的石子,瞬间点燃了人群。
“快走快走!空寂大师今日要在讲经堂开讲无上妙法了!去晚了就没位置了!挤都挤不进去啦!”
人群顿时像被投入巨石的湖面,剧烈地骚动沸腾起来。
刚才还在热烈议论的香客们,立刻如同潮水般,带着更加急迫和虔诚的神情,朝着寺院深处那座气势恢宏的讲经堂方向蜂拥而去。
推搡、拥挤,呼朋引伴,每个人都生怕落后一步,错失了聆听高僧讲法的机缘。
楚奕适时侧身,巧妙地用身体为女帝隔开汹涌的人流,目光转向她,低声询问。
“秦公子,人潮汹涌,为安全计,是否也随众去听听?也好一窥究竟?”
女帝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面上依旧维持着那份不动声色的平静,只微微颔首。
“好。”
颜惜娇敏锐地察觉到女帝周身散发出的那股压抑的冷意。
她趁着人群向前涌动的间隙,迅速而隐蔽地凑近女帝耳边,用只有两人才能听见的气声,带着安抚的意味宽慰道:
“公子,莫要忧心。”
“方才那些愚夫愚妇,不过是被香火迷了眼,见识短浅,才说出那等胡话。”
“你万金之躯,何必与他们置气?”
女帝没有看她,也没有回应。
颜惜娇那“愚昧”二字,轻飘飘的,如试图用一片树叶去阻挡汹涌的洪流。
可有些事,有些根植于人心深处的观念和力量,岂是一句轻飘飘的“愚昧”就能解释和掩盖的?
很快。
楚奕他们一行人,便抵达了讲经堂所在的大殿前。
眼前的景象,比寺门处更为壮观。
此时的广场上早已人山人海,黑压压的一片,几乎水泄不通。
前来听讲的信众,无论男女老幼,无论贫富贵贱,都踮着脚尖,伸长脖子,脸上无一例外地洋溢着一种近乎痴迷与痉挛般的虔诚。
空气中弥漫的香火味,已经浓烈到呛人的程度,还混杂着无数人聚集产生的汗味和尘土的气息。
但在这浑浊的空气中,更弥漫着一种无形却磅礴的力量——一种纯粹的、狂热的信仰之力。
这股力量,让习惯了掌控天下、生杀予夺的女帝,感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陌生和……沉重。
这沉重感,远胜于朝堂上堆积如山的奏折,压在她的肩头,也沉沉地压在了她的心上。
神权,胜于皇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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