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陈默,今年二十八岁,在这座挤得像罐头一样的城市里做设计,每天对着电脑屏幕上的像素块发呆,偶尔抬头看看窗外,钢筋水泥的森林里,连飞鸟都飞得匆匆忙忙。今天下班的时候,手机震了一下,是条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点开一看,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我要结婚了,下个月十八号,在老家的酒店,如果你有空,想来看看吗?”发件人是林晚,我以为早就被我删掉的名字,没想到还躺在通讯录的角落里,像一颗被遗忘的石头,突然被踢了一下,滚出来满身的灰尘。
我站在地铁口,晚高峰的人潮像潮水一样涌过来,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疲惫又麻木的表情,耳机里循环着一首老歌,旋律慢得像时光在爬。我想起林晚,想起我们在一起的那五年,从十七岁到二十二岁,最青涩也最不管不顾的年纪。那时候我们在同一个县城读高中,她坐在我前面,马尾辫总是甩来甩去,夏天的时候,发梢带着淡淡的洗发水香味,混着教室后排风扇转动的热风,成了我整个青春期最清晰的味道。我们一起在晚自习后翻墙出去吃烤串,她不能吃辣,却总抢我的烤鸡翅,然后辣得眼泪直流,我就递上矿泉水,看着她皱着鼻子喝水的样子,偷偷笑出声;我们一起在高考前的深夜刷题,她数学不好,我就把错题抄下来,一道道讲给她听,窗外的月亮挂在树梢上,安静得像我们之间没说出口的喜欢;我们一起考上了省城的大学,虽然不是同一所,但隔着三站地铁,每个周末我都会坐地铁去找她,在她学校门口的奶茶店等她,看着她从人群里跑过来,脸上带着笑,手里还提着给我买的面包。
那时候我总觉得,我们会一直这样走下去,毕业、工作、结婚、生子,像县城里大多数人一样,过着平淡却安稳的日子。可现实总是不如人意,毕业那年,我想留在省城打拼,觉得年轻就该多闯闯,而林晚想回老家,她说父母年纪大了,想守在他们身边。我们为此吵了无数次,每次都以冷战结束,最后一次吵架,是在她学校门口的那条街上,冬天的风很大,吹得她的头发乱飞,她红着眼睛问我:“陈默,你心里到底有没有我?你总说要闯,可你有没有想过,我想要的不是什么大富大贵,只是一个能每天见到你的家。”我那时候年轻气盛,总觉得她不理解我,觉得她太安于现状,我梗着脖子说:“我现在不闯,以后怎么给你好生活?你就不能再等等我吗?”她看着我,眼泪掉了下来,说了一句“我等不起了”,然后转身就走,背影很快消失在夜色里。那之后,我们就断了联系,我删了她的微信,拉黑了她的电话,却没勇气删掉她的手机号,总觉得,或许有一天,我们还会再联系。
没想到再次收到她的消息,竟然是她的婚礼邀请。我握着手机,手指有些发凉,地铁来了,人潮把我推了进去,车厢里挤满了人,我被夹在中间,动弹不得,耳边是各种声音,小孩的哭闹声、情侣的私语声、上班族的抱怨声,可我什么都听不进去,脑子里全是林晚的样子,她笑起来的时候,眼睛会弯成月牙,生气的时候,会撅着嘴,不说话。我想起我们分手的第二年,我在省城的设计比赛中拿了奖,那天晚上我一个人去喝了酒,想给她打个电话,告诉她我做到了,可手指在拨号键上悬了很久,最终还是放下了。我知道,我们早就回不去了。
周末的时候,我回了趟老家,一个位于群山深处的小县城,坐了三个小时的高铁,又转了一个小时的大巴,才到县城门口。爷爷在车站等我,他今年七十多岁了,头发已经全白了,背也有些驼,穿着一件洗得发白的蓝色衬衫,手里提着一个布袋子,里面装着我爱吃的橘子。看到我,爷爷脸上露出了笑容,快步走过来,接过我的行李箱:“阿默,可算回来了,你爸妈昨天还念叨你呢。”我跟着爷爷往家走,县城变化不大,还是那条熟悉的街道,路边的老店铺还在,卖早点的阿姨认出了我,笑着喊:“阿默,好久没回来了,越来越帅了啊。”我笑着回应,心里却有些发酸,我已经快两年没回老家了,总说工作忙,其实是不敢回来,怕触景生情,怕想起林晚,想起那些和她有关的日子。
爷爷的家在县城边缘的一个老院子里,院子里种着各种蔬菜,还有一棵老槐树,树干很粗,枝叶茂盛,遮住了大半个院子。小时候,我总在槐树下和小伙伴们玩捉迷藏,夏天的时候,爷爷会搬个竹椅坐在槐树下,给我讲他年轻时候的故事。爷爷年轻的时候是个木匠,手艺很好,附近村子里的人都来找他做家具,后来年纪大了,就不做了,专心打理院子里的蔬菜。“你看,我种的黄瓜熟了,晚上给你炒黄瓜炒蛋。”爷爷拉着我走到菜园里,指着架子上的黄瓜说,黄瓜绿油油的,挂在架子上,看着就新鲜。我点点头,看着爷爷忙碌的身影,心里暖暖的,爷爷的手很粗糙,布满了老茧,那是岁月留下的痕迹,也是他一辈子勤劳的证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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