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陈默,在南方这座飘着桂花香的小城待了六年,现在守着一家叫“时光书店”的小店,店是我爸留下来的,他走后我就辞了外地的工作回来,每天擦书架、整理旧书、给盆栽浇水,日子过得像店里的老座钟,滴答滴答,慢得很。其实我性子不算沉静,只是习惯了这样的节奏,总觉得心里有个地方空着,得用这些慢下来的时光一点点填。
今天是个雨天,淅淅沥沥的雨丝打在书店的玻璃窗上,晕开一片模糊的水痕。下午三点多,店里没什么客人,我正蹲在书架前整理一堆旧杂志,忽然听见门口的风铃叮当作响,抬头就看见一个穿着浅蓝色风衣的姑娘站在门口,手里拿着一把滴水的黑伞,头发梢沾着些微雨珠,正低头轻轻抖着伞上的水。那一刻我心跳忽然漏了一拍,不是因为姑娘长得多好看,而是那张脸,我太熟悉了——林溪,我高中时坐在前桌的姑娘,那个总爱穿白色连衣裙、喜欢在课本上画小猫咪的林溪。
她似乎也认出了我,愣了一下,然后嘴角慢慢勾起一个浅浅的笑,声音还是像以前那样软软的:“陈默?真的是你啊。”我赶紧站起来,手在衣角上蹭了蹭,有些局促地说:“林溪?你怎么会在这里?”她走进来,把伞靠在门口的伞桶里,目光扫过满屋子的书架,轻声说:“我妈生病住院了,回来照顾她,今天路过这里,看见这家书店,想着进来躲躲雨。没想到是你的店。”我点点头,给她倒了杯温水,指了指靠窗的那张旧沙发:“坐吧,外面雨一时半会儿停不了。”
她坐下后,捧着杯子小口喝水,我坐在她对面的椅子上,看着她的侧脸,忽然就想起了高中时的日子。那时候我坐在她后面,每天最期待的就是上课铃响,因为能看见她扎着马尾的后脑勺,阳光透过教室窗户照进来,能看见她发梢上的细小绒毛。她写字很认真,笔尖在作业本上沙沙作响,偶尔会转过头来,问我借半块橡皮,或者问一道数学题,她的眼睛很亮,像盛着星星,每次和她对视,我都得赶紧低下头,假装看课本,其实心跳得能听见。
记得高一那年夏天,特别热,教室里的吊扇转得呼呼响,还是挡不住热浪。期末考试前,大家都在埋头复习,林溪忽然转过头来,递给我一颗薄荷糖,小声说:“陈默,你是不是也觉得特别热?吃颗糖凉快一下。”我接过糖,指尖碰到她的手指,冰凉凉的,我脸一下子就红了,连声道谢,然后把糖攥在手里,直到下课才偷偷剥开,薄荷的清凉从舌尖蔓延开来,心里却暖烘烘的。从那以后,我们就渐渐熟了起来,她会把她的笔记借我抄,我会在她忘记带早餐的时候,偷偷把我买的包子放在她桌洞里,她喜欢看散文,我就经常去图书馆借,然后假装偶遇,说“这本书我刚好看完,你要不要看?”
高二下学期,林溪的座位调到了靠窗的位置,我们不再是前后桌,隔着两排座位,我还是能一眼就看到她。有一次上体育课,自由活动的时候,我看见她一个人坐在操场边的梧桐树下,抱着膝盖发呆,脸色不太好。我犹豫了很久,还是走了过去,递给她一瓶冰红茶:“怎么了?不舒服吗?”她抬起头,眼睛红红的,摇摇头说:“没事,就是有点想家。”我坐在她旁边,不知道该说什么,就陪着她一起看操场上奔跑的同学,风吹过梧桐叶,沙沙作响,她忽然说:“陈默,你说以后我们会去同一个城市上大学吗?”我心里一动,想说“我想和你去同一个城市”,但话到嘴边,却变成了“应该会吧,只要我们努力”。其实那时候我已经在心里偷偷决定,不管她考去哪里,我都跟着去。
可惜,命运总爱开玩笑。高三上学期,林溪的父亲生意失败,欠了一大笔钱,她母亲又生了病,家里一下子就垮了。有一天放学,她叫住我,在学校后门的小巷里,她低着头说:“陈默,我可能要转学了,去我舅舅那边,他在外地,能帮我家一把。”我当时脑子一片空白,只觉得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喘不过气来,我问她:“什么时候走?”她说:“下周。”我想留住她,想说我可以帮她,但我知道,我那时候只是个学生,什么也做不了。那天我们站在小巷里,说了很多话,又好像什么都没说,最后她从书包里拿出一本《小王子》,递给我说:“这个送给你,我很喜欢里面的话,‘你要永远为你驯服的东西负责’,希望你以后不管遇到什么,都能坚持自己想做的事。”我接过书,紧紧攥着,直到书脊都被我捏得变形,我想说“我喜欢你”,但看着她红红的眼睛,终究还是没说出口,我怕给她增加负担。
她走的那天,我去火车站送她,她穿着一件白色的外套,站在人群里,朝我挥挥手,说:“陈默,再见,你要好好考试,考上你想去的大学。”火车开动的时候,我看着她的身影越来越小,直到消失在视线里,眼泪才忍不住掉了下来。那本《小王子》,我一直带在身边,里面夹着一张她写的便签,上面只有四个字:“祝你安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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